在三清宮和剛剛在前頭院子時他幾乎是全程站著的,這樣的勞動早早就超過了他能夠負荷的極限了。

當初他們好不容易從蠻族的地盤逃出來的時候,夏侯彧腳上的傷口已經化膿長蛆了,是太醫用刀子,一點一點地把那些腐肉挖去,然後慢慢養了大半年,才勉強恢複到現在的狀況,可就算是如此,太醫也吩咐了這兩三年絕不可再劇烈運動,否則若是裏頭新肉未長成,就又受傷,隻怕這兩條腿都得毀了。

他雖然認同莫姑娘當侯爺夫人,也是自己的另外一位主子,可是侯爺在他心裏地位更重,如果要讓侯爺犧牲了自己的腿去救人,他就是拚著被主子罵也要阻止。

“我沒關係的,繼續走。”夏侯彧臉色不改,盡量靠自己的力量行走,不再靠著方圓。

“主子……”方圓都要哭出來了,太醫都說了啊,那一次隻瘸了一條腿算是幸運,可這樣的幸運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方圓,我如果沒了腿,我還是我,我想要做的事情、我想要做到的事,還是能做,或許一年兩年不成,十年二十年我總能辦到,可如果沒了她,我卻不知道我會如何,因為光想我就覺得心要空了。”

夏侯彧眼神直視著前方,聲音平淡,可字字句句卻撼動人心。

方圓在晨光之中,看著主子說話時堅定的眼神,他突然有想落淚的衝動,想起主子隻有十來歲時,跑在靈堂裏頭,看著老侯爺還有幾位少爺的牌位時所說的話。

方圓,不要把一個人放在心上太重要,那麼,痛就不會那麼痛,我們就是抱著對他們的回憶,也能夠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後來大小姐進了宮,老夫人受不了打擊跟著辭世後,自家少爺卻眼淚也不流,隻守著那個安樂侯的名號,閉門讀書練武,活得如同以前的每一日一樣。

可是現在,主子把自己說過的話忘了嗎?

或者不是忘了,而是夫人對於主子來說,已經太過重要,重要得超過那挖骨割肉之痛?

方圓不敢問,也來不及問,因為就在他想要開口再說什麼的時候,身邊的夏侯彧就像是突然沒了痛感一樣,脫離了他的支撐,然後拚命的往前跑。

“湘兒。”夏侯彧靜靜看著她一會兒,才輕聲地喚著那個臉上帶著血跡,神色漠然的女子,像是怕驚動了她。

莫湘蕾緩緩地轉過頭,看著風塵仆仆的夏侯彧,在晨光之中,淡淡一笑。

“你來了。”

***

莫湘蕾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還會見到那張帶給她惡夢不斷的容顏。

當地窖的門一打開,那個肥臉大耳,看起來和藹,可是心卻比墨水還黑,當年買下她想要玩弄她的男人,再一次出現在她的眼前,本來想要逃的她就改變了想法。

她把繩梯拆了一小截收在自己的懷裏,然後任由靜空和那個男人把她和另一個女子連拖帶拽的,一路往宅子後門的方向走,而因為她們沒有反抗,這兩人也沒有綁住她們。

中途,她遠遠的看見了方圓,而他身邊還有一個士兵,那士兵追了上來打算救她,可沒想到靜空居然會武,而且不是花拳繡腿,竟能跟士兵打得難分難舍。

靜空甚至冷血地把帶出地窖的另外一個女子當成擋箭牌,替她擋住了一次致命的攻擊。

而那個男人趁機把莫湘蕾帶走了。

“我還想著靜空這麼早喊我起來做啥呢,結果居然是要把你這醜八怪移走?”

那個肥胖的男人拚了命的拉著她跑,一邊抱怨著。“結果害得我被官兵追,這最後一攤買賣真是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