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她回家竟看到鼻青臉腫的母子三人,呆站在院門口,模樣淒慘。
“小姐回來了。”許娘子方才應該在抹淚,一見到薄縹緲進門,很快鬆開小兒子的手,抹抹臉,迎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許娘子頭發都亂了,衫子本來就破舊,被撕了好幾個口子後跟破布無異,薄縹緲見她消瘦的臉上還有好幾道抓痕,至於那兩個孩子也沒好到哪去,尤其是老大,鼻青臉腫,穿著粗布短衫的胳臂看得到大片的挫傷,隻是那孩子倒也硬氣,摟著弟弟,垂著頭,一聲不吭。
薄縹緲走進屋裏坐下,屁股才沾到椅子,許娘子卻咚的跪了下來。
見到娘親都跪了,許家老大跟著也跪下,小兒子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嘴巴扁了扁就要放聲大哭。
薄縹緲對許家老大招招手。“你瞧那幾案上的攢盒沒?”
許家老大不解,還是點點頭。
“裏頭有好吃的米糕和糕點,拿去給弟弟吃,別忘了你自己啊。”
他顯然不敢,轉頭見娘親點點頭,這才起身從盒子裏拿了兩塊糕點,那小的一聽說有吃的,眼淚全吞了回去,接過哥哥給的米糕,“啊”一聲就整個吞下去,可又想到什麼,把口中沾滿口水的米糕掏出來。“哥也吃。”
“哥手上還有呢,你乖乖吃就好。”許家老大沒吃弟弟遞過來的米糕,反而剝成小塊小塊的喂進弟弟口中。
薄縹緲自己從水壺中倒了水喝,灌完一整懷,覷了眼依舊跪著的許娘子。“你說,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給我的買菜錢還剩半兩多,今日我正準備上街買菜,不料我婆母帶著伯叔們過來,說我偷了家裏的錢,把那銀子搶走了,我……打不過他們,對不起……”一說到這裏,她悲從中來,眼淚又止不住的掉。
“你不是分出來了?”薄縹緲問道。
“分出來有什麼用,他們愛來就來,他們都是壞人,搶走了爹送給娘的釵子,搶走了爹給我們留下的所有東西,又把我們趕出來,害我們隻能住破廟,晚上好可怕,好多乞丐還想來搶娘乞討回來的吃食……”許家老大昂頭不讓眼眶的淚往下掉,倔強的神色讓人動容。孩子不善說謊,說出來的多是事實。
許娘子忙給老大遞眼色,讓他不要再說。
“你叫什麼名字?告訴姐姐。”薄縹緲問。
“我叫丁軒。”
氣宇軒昂,倒是個好名字。
“我知道了,帶著弟弟坐到一邊去,我還有事要跟你娘說。”
丁軒看著他那還跪著的娘,眼中不忍。
倒是個重情孝順的孩子,“你就扶你娘起來吧。”
“謝謝小姐。”母子倆異口同聲。
聽完了許娘子的說詞,根本就是這時代女子的血淚史。
失去了丈夫,被大家庭當成了累贅、雞肋,丟棄之後還不忘來敲詐看看有沒有剩餘價值。
“你怎麼能讓孩子一直住在破廟?這麼稚嫩的孩子怎麼熬得過冬寒夏暑?”
許娘子呐呐不語。這不是無可奈何嗎?能在個萬分之一的機會,誰願意自己的親生骨肉吃這種苦?
薄縹緲覺得許娘子帶著兩個還小的孩子在外流離,還能將兩個孩子平安的護到今天,看著雖然瘦,身體卻沒什麼大礙,實在不是件簡單的事,她無意識的撫了撫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
說到這裏,許娘子又跪了下去。
“哎哎,我最不喜歡跪來跪去了,這是折我的壽,有話起來說,還有這話我不說第二遍了。”
於是許娘子沒有再往下跪,直起身子怯怯的站著,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小姐看似不追究了,可那半兩銀錢呢,她得拿什麼來償還?
“這樣吧,這屋子也就住了我一人,你們娘仨也別回破廟去了,自己挑間喜歡的院子住下,要是缺了什麼去庫房找,庫房要是沒有,再去錢去買,慢著,先別高興得太早,這些另外支出的銀子,丁軒,你可在姐姐這裏打工還回去,如何?”給魚倒不如給根釣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