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及私下對付人的手段,她絲毫不輸唐烈。一直以來,她可都不是善類。
一雙黑色的瞳色幽深,她身上仿佛鍍了一層冷凜的寒光,無形中給人以一種強硬的壓迫力,唇角雋起一股冷笑,“說法?解釋?交待?如果我說無話可說,你們又當如何?是馬上趁機殺了我,替顧曉音報仇?還是打算屈打成招,扶植方謹上位?”
任誰都聽出來寒瑜話中有話,方謹也不例外,猛然抬眸,對上她冷淡無波的眸子,心間生出幾分了然。
哪怕寒瑜已經了結顧曉音,卻並不打算放過自己。成王敗寇,果然如此,聲音中有絲無奈:“夫人,你有什麼話大可直說,不必大費周折的耍心思。”
深深看了方謹身後的那群人一眼,目光最後落在微微顫抖的方謹身上,她輕描淡寫地說著:“少時,因蟲兒夜間鳴叫,我常常睡不安穩,命人捉了所有的蟲子。然父親卻告訴我,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二姨太以為如何才能睡得安穩?”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方謹和顧曉音便是那擾她安穩的蟲兒,顧曉音死了,自然不會再擾她清夢。那麼方謹就是唯一困擾她的蟲子,寒瑜怎麼會輕易放過呢?
一番話,令眾人深陷幽幽恐懼。一個女人處死一個人的話,竟然可以說得輕鬆悠閑,殊不知其心該有多狠決毒辣。夫人的手段殘忍冷情,足以與司令一較高下。
猶豫再三,方謹下了決心,“夫人的意思,方謹已然清楚。三日之內,方謹自會交給夫人一個滿意的驅蟲之法。”
“李攻,紀伯,你們看清楚今日不辭辛苦前來的軍官們,務必請他們每一個都暫留司令府,好好的招待他們,定要貼身保護。切不可怠慢,等到司令醒來,也該告知司令他們的忠心耿耿。”她不再多做糾纏,抬步向房內走去。
眾人憤怒不已,滿心算計,寒瑜此女定然不能再留。否則,江北早晚有一天成為此女手中所有。
紀伯和李攻聽了這話,心中為之震撼,夫人的才智萬萬是不能小看。一個女人在發生這麼多事的情況下,還能鎮定自若處理。難道不令人敬佩?此舉並非是真的想要懲罰在場的人。而是為了確保暫時守住司令受傷之事。江北司令受傷,一旦被敵方獲悉,很可能趁機發難。
“各位同僚請吧!”
即使心裏不願,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們相互對視,都在盤算著司令醒來如何勸說其殺了寒瑜。
眾人散去,她終於可以安靜的陪在他身邊。床上,失血過多的他臉色蒼白,唇瓣早已沒了平日的薄情。渾身的肅殺氣息不再,滿身都是一片安寂。
床頭掛著點滴,她眼見那血管緩緩流入他的身體裏,心如刀割。如果不是自己沒有控製好情緒,他何止於差點喪命。她緊握著唐烈的手,眼淚控製不住的滴答滴答落下。
如果說之前,寒瑜心裏還有芥蒂,還有對他的仇恨。此時此刻,她徹底的忘卻了過往的仇恨。縱使當初他狠心布局傷了她,害得她差點喪命,如今,她一番絕情的話逼得他自殺謝罪。這下,誰也不欠誰了。
可真的誰都不欠誰了?不,終究是她欠了唐烈一輩子。過去,她從沒有為他想過半分。而他卻死心塌地愛著。
五年前那日,連城雨夜,她故意被歐陽謹射中,隻為還清對歐陽敏敏欠下的情債。親眼目睹之下,他大受打擊,抱著她狂奔醫院,不離不棄守候才把她從死神那裏拉回來。
五年後,經曆失憶後恢複記憶,她心如死灰,不願麵對他,一心想要出家,躲去紛擾不堪的俗世。深陷痛苦的他,萬分不舍,滿心悔意想要彼此重新開始,用餘生償還過去的虧欠。
一番糾纏,彼此看似迎來美滿幸福,實則她暗自愛恨交織,一直處在矛盾的深淵裏掙紮向上。驚聞她暗中的苦痛,他撕心裂肺,愧疚自責,至始至終,沒有說過她半分不好。不願見她活在過去的痛苦中,寧肯被她誤解,被她怨恨,也要幫她走出那段陰暗的日子。
在他的逼迫下,她被迫放下多日的偽裝,第一次直言怨恨他殘忍冷情將她的傷口攤在陽光下,更字字句句刺痛他的心。那時,她忘了,彼此已經是對方身體裏的一部分,撕開她的痛,他的痛絕不會壓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