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在場的醫生無不為之顫抖不止,微微怯懦發聲:“司令,這病來得太急,加上孩子年幼,要是貿然用藥,隻怕小孩子挨不住。”
此話一出,原本焦急的唐烈,一下子變得沉默下來。緊鎖的眉目始終沒有舒展開,眼眸微斂,目光落在昏迷的陌寒身上,試不試藥之間,他沒了主意。
床上躺著的不是別人,是他看得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女兒陌寒,是他一點點親自帶大的孩子,他怎麼能下得了決心?醫生的話,不言而喻意味著一旦失敗,他可能就會失去自己的女兒陌寒。
在一旁的李攻等人,見到司令沒有素日的殺伐決斷,心知司令是當局者迷,幹脆硬下心腸勸說:“司令,陌寒的病拖不得一分一秒,為了盡早救陌寒,現在隻能冒險一試了!”
病房內,一下子跪倒一大片。從未見過這樣的陣勢,醫生們有些被嚇住了。幾乎所有的人,都關注著起關鍵作用的司令。
過去,對付敵軍時,他下命令時,往往處事幹脆果斷,殺伐之間從無半分猶豫,甚至連了結別人的性命,眉目也無絲毫停頓。如今,麵對自己的獨生幼女,他竟遲遲下不了那句試藥的命令。
縱使唐烈身為堂堂的江北司令,他再手段厲害,不過也逃不了生死有命的殘酷。更無法接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此時此刻,他隻是一個年僅六歲多孩子的父親。他很害怕,下一秒他的命令就葬送了孩子的命。第一次,他深覺這一聲命令很可怕。
千鈞一發之際,戴偉倫帶著她及時出現在病房裏。
那一瞬間,整個房間都變得那般安靜,所有人都屏住呼氣,仿佛都生怕寒瑜的歸來隻是一個夢幻般的泡沫。
一晃六年多,她生下陌寒之後,悄然離開,僅僅留下一份書信:陌生花開,可緩緩歸矣。從此海角天涯,再無任何消息。
這些年,唐烈從沒有放棄,矢誌不渝的等著寒瑜的歸期。日複一日的等待中,他漸漸老去,日複一日的等待中,陌寒慢慢大了,日複一日的等待中,花開了不知多少次。有時候,唐烈以為可能此生再無相見之日,沒想到流年翻轉,她還是回來了。
初識至今兜兜轉轉間,彼此都差不多分別了十幾年,她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美麗動人。而他卻在再失去寒瑜之後,老了不少。
她緩緩走到他麵前,一如往昔的倩影倒映在他深情款款的眸間,自然而然牽起他的手,呈十指交握狀態,聲音由衷鎮定:“別怕,唐烈,陌寒不會丟下我們,陌寒是我們的孩子。我會一直陪著你一起,等待陌寒的康複。”
“是啊!陌寒是我們的孩子。是寒瑜和唐烈的孩子,她怎麼會軟弱屈服於病痛?”他緊握著寒瑜的手,一遍遍重複,認真看著寒瑜,終究下了那一聲命令。
手術中,寒瑜陪在他身旁,彼此沒有任何的交談,可似乎早已成了彼此的所有依靠,連呼吸都變得和諧同齊。六年多分別的時光,好像在彼此身上發現不了一絲的不適應。
在一旁的戴偉倫眼眶有些紅潤,心裏更是泛起絲絲的苦味。過去,自己總為不輸於唐烈而憤憤不平寒瑜的選擇。誰料如今才知自己對寒瑜再多的了解,都抵不過唐烈對寒瑜的癡情等待。
那一刻,戴偉倫看了看倚在唐烈身旁的女子背影,默默轉身離去。殊不知戴偉倫轉身的那刻,寒瑜和唐烈也回過身,看著他漸漸離開的背影。
“夫人,執子之手!”唐烈緊握她的手心,默默說了一句。
“唐烈,與子偕老!”她緊緊握著唐烈的手,目光專注。
夜晚三點多,手術進行的很順利,眾人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第一次看見六歲多小的陌寒,身為母親的寒瑜,有些緊張不安,畢竟自己缺席了女兒的六年多時光。不過慶幸的是,陌寒還有唐烈給予無微不至的父愛。這些年,苦了他。
抬起眸子,她卻發現唐烈也在同時收回注視著陌寒的目光轉而看著自己,相視而笑。她心裏淺淺劃過:幸福的時光,來得遲,也算是來了。
沒多久,在母親的細心照顧下,我康複出院了。
而今,我已然十九歲韶華,任憑時間走得再快,父母間的愛情依舊如故,那古詩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大抵是彼此最好的寫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