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狂風大作,雪原上空呼嘯著大片大片冰晶,天邊濃雲壓境,翻滾著巨大的灰黑色漩渦,正是冰雪逆行的前兆。
“都愣著幹嘛,還不速速布陣!”說話的正是剛才還對二人關切有加的大叔,不知何時去了外層皮襖,露出內層灰色的麻布道袍,腰間十個銅錢,幣身皆是殘缺不全,在火把的照耀下,隱隱能看見上麵暗青色的鏽痕,原來是天師中的最高級別,十錢天師。
沐陽皺了皺眉頭,一副早已了然的樣子,他環住海棠的腰,低聲罵了一句,背後純黑色羽翼迎風展開。
“找死!”白天師冷冷一笑“風雪逆行還不折了你的妖翅,給我追!”
海棠心中慌亂,不知這群天師有何用意,聽了這話卻也顧不得許多“你瘋了,這裏的冰雪邪門的很,不可以強行禦風!”
沐陽根本不聽她的話,急急地向前飛行。
“你可是傷了哪家的性命?為何引得他們追殺?”寒風刺骨,海棠用廣袖擋住麵顏大聲問道,忽然臉色一變“你怎麼了?”。
沐陽嘴唇黑紫,右手緊緊捂住心口,抿緊雙唇一句話也不說,眼中似有衝天怒氣。
身後的天師越來越近,隱隱有一股熱浪襲來,輕輕一觸便是蝕心奪魄的疼痛。嘈雜刺耳的伏魔音響起,一瞬間,海棠隻覺頭疼欲裂幾欲昏厥,眼前飄忽過幾幀殘損不全的畫麵,她跪在大火之中,一個女人妝容精致微微笑著向她走來,隔著漫天大火對她說:賤人,你也配!又一轉,她手持斷劍雙眼猩紅,一身白衣被染得血紅,一個女孩身形模糊站在天邊,微笑著對她說:姐姐,我走了,別傷心,漫天飛雪,不辯真假。
身上的灼痛卻是真實,斷骨攝魂,海棠突然睜開雙眼,看到沐陽嘔出的一大口血,落在胸前暗紅色緞麵上,餘下一團深黑色印記,海棠雙眼猩紅,紅唇顫抖聽不清念著什麼,額上花鈿下隱隱發出玄光。
冰雪像是刀片般落下,卻似乎依照某種命令全部刺向二人身後的灰衣老道們,殘音不絕於耳,混雜著天師們的慘叫聲,殘損的畫麵不斷在海棠眼前浮現,消失,浮現,消失,全是她似曾相識的麵容。
海棠捂住雙耳,下唇已被咬破流出鮮血,她咯咯咯地笑著,轉頭指著身後在地上痛苦翻滾,逐漸被冰封在地麵之上的天師們大聲喊道:“你們都得死,你們都得死!”
沐陽聳動著海棠的雙肩,盯著她赤紅的雙目,大聲呼喚她的名字。然而懷中的女子根本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麼,依然咯咯咯地發狂一般大笑。沐陽揚起一掌,將昏死過去的海棠護入懷中,轉身一揮衣袖將那十錢天師的伏魔琴弦悉數斬斷,十錢天師倒退十米開外,身邊幸存的兄弟全部化為飛灰。
十錢天師看著麵前擁有巨大黑色羽翼的少年步步逼近,恐懼漸漸爬上心頭,他跪坐地上,看著少年純黑色的雙瞳。
“回去與你主子說,我定要她不得好死,傳到後,便自行了斷了吧。”說完一掌,天師腰間的十枚銅錢盡數化為灰燼。
身邊又傳來似有似無的銀鈴聲響,風雪欲停,單衣少年懷抱雙目緊閉麵頰失了血色的傾城少女,循著樂音遠去。
雪地上盛開著鮮紅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