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安寧眨了眨眼，她好像掉進了一個圈套，他是什麼都沒說，但他的眼神明明把什麼都說了。
可自己想到的東西偏又說不出口，雁安寧氣結，在他胸口狠狠捶了一記。
百裏囂悶哼出聲。
“我還有傷。”他委屈道。
雁安寧白他一眼：“看你龍精虎猛，想來也沒什麼大礙。”
說歸說，她在猶豫過後，還是看向他的胳膊：“傷了哪隻？”
百裏囂指指左臂：“挨了一箭，箭上有毒，剜了一塊肉，如今已好了大半，隻是有點醜。”
雁安寧聽他老老實實交待，心頭微鬆。
百裏囂這人雖然可惡，但他知道瞞不住的時候不會騙人，他既敢這麼說，可見傷勢確已好轉。
雁安寧的目光在他左臂轉了轉，有心扒開他的衣裳看看，此處又不大方便。
百裏囂一眼看出她的心思，笑著又道：“一會兒老田會過來給我換藥，你有什麼不放心的，盡管問他。”
雁安寧道：“我才沒有不放心。”
話雖如此，她仍是靜了片刻，才道：“那位大夫說你帶傷救人，又是怎麼回事？”
百裏囂拉著她在椅子上坐下。
“沒什麼，你進城時可曾見到街上有許多民夫？”
雁安寧點頭：“我看見他們在修繕城牆和房屋。”
“那些都是征來的百姓，”百裏囂道，“城中剛經過一場戰亂，還未恢複如常，西南軍拿錢雇他們幹活兒，一來安定人心，二來也讓他們有些進項。”
他閑時會去城中轉悠，今日在一處廢墟旁，一塊大石飛落，差點砸到一位民夫，他及時出手把人救了下來。
軍醫老田聽說此事，擔心他傷口迸裂，才將他狠罵了一頓。
“本就沒什麼大事，”百裏囂道，“別說一塊石頭，那日我與周光祖交手——”
話未說完，他驀地住了口。
他看了眼雁安寧。
雁安寧偏著腦袋，似笑非笑看他。
百裏囂抽開視線，望向窗外。
“這麼大雨，你也該餓了，我去叫人給你備飯。”
他說著，作勢起身。
雁安寧慢吞吞道：“坐下。”
百裏囂身形一頓，坐了回去。
雁安寧單手支頰，笑吟吟道：“還沒講完，我想聽。”
她一臉求知若渴，百裏囂卻覺頭疼。
方才一時忘形，多說了半句，本是為了讓她放心，這下卻是逃不掉了。
“周光祖是南陽國主，他既當街向我挑戰，我便得迎戰。”百裏囂解釋，“隻有堂堂正正打敗他，他的殘部才會服氣。”
“我明白，”雁安寧見他神情嚴肅，笑了笑，“你十個回合拿下周光祖的戰績，我進城時便聽過了。”
城中的民夫幹活兒時嘴裏也沒閑著，他們談著這場戰事，聊著日後的生計，雁安寧從旁經過，隨時能夠聽上一耳。
“城中百姓對西南軍倒是沒多少怨言，”雁安寧道，“在他們眼裏，勝敗似乎是兵家常事。”
百裏囂笑笑：“西南年年戰亂，此地雖為南陽王城，也才最近兩三年的事，這些百姓從不在乎國主是誰，隻要能讓他們活著，他們就會謝天謝地。”
“唯獨不會感謝國主，是嗎？”雁安寧道，“既然如此，擁護周光祖的人應當不多，為何有人接二連三刺殺你？”
“周氏一族占據南陽多年，部下難免有些死忠，”百裏囂微微一笑，“何況我最近又在城中大肆敲詐，有的人不肯出銀子，自然巴不得讓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