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防禦森嚴的洞府中,顯然是最安全也最穩妥的一種策略,哪怕敵人真打破結界闖了進來,看在葉歆瑤被娘娘看重的份上,都不可能真傷她性命。倘若在外亂逛,被敵人發現,生死可就說不準了。何況安氏嫡係族人所居的內城,乃是敵人重點關注的地方,雞犬不留不誇張,化為飛灰都很可能,絕對是高危地帶中的高危地帶。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會出事還往那邊走,絕對是腦子進水的行為,偏偏葉歆瑤略一權衡,卻還是做了這一看上去極不明智的決定。
千波洲安家的人沉浸在長輩為他們構建的王國之中,用暴力奴役治下百姓,為非作歹,死不足惜。縱是沒直接欺壓過百姓的女眷,也享受著同族男人剝削百姓血汗得來的華服美飾,絕對稱不上無辜。
這些渣滓般的存在,葉歆瑤壓根不會將他們的生死放在心上,她之所以改變自己的主意,全是為了張媛。
張媛是個好人。
重情,重義;重視自身肩負的責任,也願意攬下麻煩的事情;知道大難臨頭,先想著讓師弟師妹逃跑,自身則做好了英勇就義的準備。
這樣一個性情好,天賦也很不錯,極有可能在百年之內晉級金丹,還對葉歆瑤挺好的姑娘。哪怕知道對方身為雲笈宗的正使,肯定早被敵人盯上,也八成中了暗招,被敵人操控或影響一二,關鍵時刻可能會坑自個兒,葉歆瑤也不願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算計,落得什麼不好的境地。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能置生死於度外,我為何不敢龍潭虎穴闖一闖?
張媛不知葉歆瑤對安傾城的厭惡,也不知這位師妹究竟做了什麼心理建設,才打定主意與她一起去安家內城,她隻是驚訝於葉歆瑤改變主意之快,愣了一下才說:“哦,好。”
兩人一道出去,安傾城已在門外站立多時。
這位天之驕女隻身前來,脖子、手腕和耳朵上沒有任何佩飾,臉上塗抹了厚厚的脂粉,卻仍舊帶著幾分難以遮掩的蒼白與憔悴。哪怕葉歆瑤與她交往不多,也能看出安傾城於無聲處表現的疲憊和無力,更別說與她算得上熟悉的張媛。
果然,張媛一見就掩不住臉上的憂色,關切問道:“傾城,你怎麼了?”
安傾城勉強地笑了笑,警惕地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才輕聲道:“父親說,請三位去商量繼承人的事情,偏偏我大哥……”
葉歆瑤站在略遠的地方,心中冷笑地看著這一幕。
這個女人,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展現她的“美好品質”,拚盡全力踩著每一個能踩的人上位,本應是最親的,也是唯一的同胞兄長,卻成了最好的墊腳石,心性之惡毒,人品之卑劣可見一斑。偏偏很多人看事都隻看表麵,還就吃她這麼一套,讓她越發“謙恭忍讓”,春風得意起來。
若是一輩子都得留在此地,葉歆瑤自不會讓安傾城礙自己的眼,稍稍用計就能將安傾城給按下去,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可他們到底是過客,而安傾城……盯著對方頭頂純黑且猙獰的骷髏頭看了一眼,葉歆瑤就知安傾城不僅會死,還會死得非常慘,自然懶得與她計較,樂得看她上躥下跳,權當看醜角賣力演出,打發打發時間了。
張媛一聽是為了這件事,皺了皺眉,卻沒做什麼承諾,而是十分謹慎保守地說:“我……我盡量,你還是快回去吧,說不定安城主也派人找你了。”
她這樣說,純粹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怕安傾城為了兄長,偷偷溜出來的事情被安樘發現,必然討不了好。葉歆瑤卻敏銳地發現,在張媛說這句話的時候,安傾城的身體微不可查地一滯。哪怕她掩飾得很好,那一抹不甘和怨毒,還是被葉歆瑤給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