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安樘從頭到尾就沒考慮過這個女兒當繼承人的事情,這才是安傾城逮著機會就要踩自己親生兄長兩腳的原因——明明是同一個父母所出,就因為安傾國是男子,無論怎樣紈絝不著調,平庸又無能,照樣大批大批的人願意追隨,打算扶植他上位;自己明明比兄長強一百倍,一千倍,卻無人考慮過讓她繼位的可能。
知道張媛的關心無意間戳到安傾城的痛處,估計這位看似優雅大方,實則陰狠刻薄的女人早將張媛給恨上了,葉歆瑤也懶得看對方再裝模作樣,出言道:“師姐,咱們走吧!省得時間拖久了,安城主又派人來催。”
張媛點點頭,安傾城見狀,也識趣地告辭了。
去千波城的路上,張媛忍不住抒發了自己的擔憂:“此事與我們無關,為何……我實在不想拒絕傾城,可她的兄長,實在是……”
“既然與我們無關,師姐直接推了便是。”葉歆瑤按著太陽穴,有些尷尬地說,“我正在打通全身關竅,修為一時無法斂住,師姐替我向城主告罪,自然無人會說你的不是。”
葉歆瑤這樣說,純粹是給自己繼續開“枯榮觀”一個解釋,順便幫張媛找個借口,推掉這件事。張媛會意,點了點頭,待入了正廳,見到陳康,友好地與師弟打過招呼後,兩人在陳康一左一右坐下。
安樘見三人坦坦蕩蕩,還隱隱帶了些不耐的樣子,更加確定在幕後操縱這件事情的人與雲笈宗無關,便溫和地笑了笑,與張媛寒暄了好一會兒,才進入正題:“大地烽煙四起,百姓批我安氏暴政,寧死也不願再被貪官汙吏蒙蔽。縱處置了一批敗類,卻到底是我這個城主的過失,樘思來想去,心中慚愧至極。為全道義,救百姓,也化解如此亂局,樘決定禪讓城主之位,帶著妾婢雲遊四方,做個風流逍遙的富家翁。偏生這繼承人的問題……手心手背都是肉,樘實在難以下決定啊!”
葉歆瑤冷眼看著,心道這家夥當真老奸巨猾,知道張媛嫌死了安氏一家子的妖魔鬼怪,不欲幹涉安氏內務,就直接將這件事拔高到天下太平的高度,無非是看準了張媛心地好,責任感又強的弱點,逼著她上鉤。
他的主意打得很好,先用繼承人的香餌讓兒子們眼紅,觀察一下誰最沉穩,一點都不急,估計挑事的就是那人;再引導張媛,選定那個事兒頭子當繼承人,弄個儀式什麼的,穩住對方的同時,再派人去查這家夥的不妥,順便羅織點罪狀出來;最後借雲笈宗的手,將敢與自己作對的人全殺了,張媛選錯了人,肯定沒臉麵,說不定還得補償一二。
安樘心裏的小九九,葉歆瑤一聽就猜得八九不離十,卻壓根沒當回事。
無論安樘怎麼奸猾,在這種特殊時刻沒多大意義。黑色與灰色交織的氣運,早就吞噬掉了這位城主象征權利與富貴的紫色,安樘的命,不長嘍。
不出葉歆瑤所料,原本打定主意推脫的張媛,話到嘴邊都咽了下去,踟躕片刻後,方給師弟師妹一個無奈又愧疚的眼神,隨即望著笑眯眯的安樘,毅然道:“我……我未曾見過諸位公子,不好下定論。”
安樘等得就是這句話,聞言立馬道:“這容易,我馬上將他們喊過來!”
安傾城能得到消息,安樘別的孩子也能,無論心裏怎麼想,來到大殿的時候,這些人個個打扮得玉樹臨風,力求讓張媛一見傾心,再見傾情,天降個餡餅。
張媛後悔一時失言,硬著頭皮挨個看過去,心道這能看出什麼。葉歆瑤卻驚訝地發現,千波城安家,城主唯一的嫡子,名正言順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修為不上不下吊著,稱不上天才也絕對不能說是廢柴的安傾國,真正修的,竟然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