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瘦弱的童年也許更加期待爆炸(2)(1 / 3)

就在此時,小星星從雲下升起,小鳥從柳葉叢中飛出。又有情妹坐馬英雄牽馬上來。小時候愛李麗華,恨死了趙匡胤,趙不是英雄,是變態狂與不通人性,不懂得愛惜女性的男人,第一應該閹割,第二應該處決。情妹,也許我更喜歡寫作青妹,軟弱得使我落淚。錯字就是散文,亂碼就是詩,如果你是詩人詩心詩情。而散文就是錯字,詩歌就是假造亂碼,如果你不是真正的詩人詩心詩情。誰是我的兵,跟著我走,誰不是我的兵,大屁崩!我上小學的時候的時尚密碼如上。那些無恥地寫不是詩的詩的人大屁崩!真正的詩的秘密我不會告訴你,像告訴你今天的彙率。在假寐的時候我得到了你的心你的獎你的歡笑。哥哥在路上行走,步行,咪咪在馬上左顧右盼,心痛。小時候我覺得李麗華是一隻好美的大貓。歌聲一次又一次地把少年的我呼喚。長途跋涉卻隻是為了做上皇帝,不解芳心的皇帝有什麼可勞您大駕的?皇帝的滋味未免單調枯燥,廣東的老哥們到北京吃過禦膳以後,紛紛反應做皇帝太辛苦,連粵菜都吃不上。總是把弦調到升C3,把音響開到25滿頻,裝腔作勢而又戰戰兢兢,連眼珠都不敢錯一錯,連笑容都像在喝煎熬過了度的苦苦的湯藥,活活折磨死人。七十二年前我沒有聽出來,什麼舉鞭策馬,什麼策馬狂奔,什麼高頭大馬,那時策馬我以為是坐馬,就是坐在馬上享福。為什麼我卻深深為妹心打動而含淚不已。雖然大風吹起,雖然烏雲轉眼蔽空蔽野,雖然大雨如注,雖然電雷交加,哥呀不如同鞍向前進,用不著費心我不怕這區區路程,就這樣陳舊著軟弱著淒涼著與溫柔著,渺小著感動著親切著,直到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炸他個人仰馬翻,這才叫作曆史。

沒有別的辦法,舊事是一大堆歌曲。是老式的七十八轉唱片,是劃出了刺耳的雜音的溝紋,是早該以舊換新的唱針,是裝模作樣的像向日葵一樣巨大的喇叭,是折斷過又接上的發條,是明亮的終於暗淡了的、不敢太用力又不能不用力的搖柄。是姓周的與姓陳的,姓李的與又一個姓李的,後來是姓鄧的鶯鶯雀雀。記不住詞了還有調,記不住調了還有詞,還有麵龐,還有笑容,還有聽起來那麼單純和嬌嫩的呢喃,那麼融化的情意,那麼芳香的舉動,那麼多包含淚水的轉身。還有你的乳名,親切的,芳香的,久違了的,絕對不可以出讓的。其實隻比我大十來歲,怎麼那個時候我覺得她們那樣年長與成熟?而我隻是個屁孩兒。現在呢,我把她們收到親切裏,與莎拉·布萊曼在一起,與芭芭拉·史翠珊與阿黛爾·阿德金斯在一起,她們的聲音各不相同,卻又都那麼女性得緊,正像你的文字,你的文字千種風姿,萬種好處,無邊的情義。

你知道吧?小鳥依人,依人的小鳥太多了你會渴望禿鷲的俯衝,從 B-29到B-52的戰略轟炸,蘑菇雲,宇宙大放射大爆炸,世界末日。甜美的微笑太多了,你期待血性的廝殺,讓青龍偃月刀司令員同誌做重要講話,讓中子手槍連指揮員同誌發表號召,讓大炮先鋒隊批評舊世界,讓航母唱一曲灌溉靈魂的饑渴之大合唱。正常的生活時間表太多了你會渴望爆炸與顛覆,陰陽日月寒暑冬春全都給我倒立過來,馬牛羊雞犬豕全部占山為寇,狼蟲虎豹鷹蛇鯨全部馴良得寵鑽進新婚夫婦合用的被窩。一家人甜甜蜜蜜、親親熱熱、黏黏糊糊、臭臭香香,庸俗得你渴望著生離死別,天涯海角,斷頭台上,駭浪驚濤。周璿與布萊曼聽多了你會追尋嘶啞泣血,呐喊雷鳴,天崩地裂,海嘯龍卷風……你渴望翻臉變色,你渴望水滴石穿,你渴望茹毛飲血,你渴望決一死戰,你渴望刺刀見紅三擊掌血滴子,如果宰不了虎狼就騸自己。英雄豪傑,齊天大聖,普羅米修斯,特洛伊木馬,堂吉訶德,李逵黑旋風砍瓜切菜,武鬆血濺鴛鴦樓,肅反擴大化,叫作殺得興起。

是砰然的決斷,是打鐵的鏗鏘,是風馳電掣的手段,是決絕毅然。是搖曳的情,是隱隱的雷,是匆匆的跳,是忽忽的仇,是飄飄的雪,是遠遠的喊。是一個個的頭,是一雙雙的手,是一排排的琴,是一麵麵的鼓,是一行行的浪,是漸漸靠近的大地,是漸漸疼愛你的前呼後擁的樹。祖先排著隊,貢獻出怎樣的精妙與明察。誌士拉著手,做出了怎樣的壯烈與犧牲。哲人托起腮,他怕你至今弄不明白,不怎麼明白,明白了也不透徹,透徹了也表示不出來。於是有了些舒展,有了些雍容,有了曙光朝霞,有了安靜的回音與回響,有了嘀嘀嗒嗒的小喇叭,尾響向著一個又一個的P行走,驀地一聲鍾鼓,指揮終於放下了手與木棍。無聲的喝彩淚如雨下。這是青春,這是曆史,偉大的也是混賬的,英勇的也是荒唐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