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秦望要過來,我鞋子都懶得穿,光著腳要下床。
“你幹什麼？給我躺回去！”
關穎人瘦,力氣倒不小,趁著我麻藥沒退的時機又把我按了回去。
“關穎！你這樣子我可是會投訴你威脅病人的！”
我雙手無力,想走又拗不過她,隻能黑臉生悶氣。
關穎倒是不在意,挑眉說道:“那你就去投訴吧,要是能把你肚子裏這孩子留住,就算讓我丟了飯碗我都認了。”
“你對秦家倒是忠心！”
我咬牙嘣出這麼句話。
要不是看她是個女生的份上,我估計就飆髒話了。
關穎也知道現在說什麼都轉變不了我的心意,索性悶聲不說話了,由著我急得跳腳,硬是熬到了秦望進來。
“人我給你留下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關穎也不想在跟我呆在一個房間,見秦望來了,留下這麼一句話就出去了。
“辛苦。”
秦望倒是感激她,氣喘籲籲的把人送出去,鎖了房門背對著我,總讓我覺得他對我很是無奈。
“有時候……”他哽住:“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秦望隻給我一個背影,我倆隔著不過三四步的距離,卻好像隔了很遠。
我轉過去臉,逼迫著自己盡量不要去看他。
秦望拳頭砸在門上,平複了很久,才一步一頓的走到我的床邊。
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一刹,突然跪在了我的床邊。
他俯身,挺拔的脊背彎下,渾身在顫抖,求饒般的說道:“把孩子留下來吧。”
我咬了咬幹裂的唇,一度喘不過氣來,明明該恨他的,可因為他這麼一句話眼眶竟然濕了。
秦望不敢抬頭,肩膀抖得厲害。
“你要真不想要這個孩子,那我求你,求你……把他生下來就好,我不會用他絆住你,我隻是想留個念想,就留個念想這麼簡單,紀嘉,你這都不能滿足我嗎？”
我吸了吸酸澀的鼻子,把淚憋了回去,話也說的絕情。
“你要真想要孩子,那就找別人再生個吧。”
秦望一拳……砸在了地上。
他手背在流血,跪在地上抖了好久。
我以為他會發飆,或是強製把我帶回去,可等了半晌,秦望隻是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聲音幹啞又平靜:“我知道了。”
背影裏都是絕望,就這麼走了。
他走後,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掌心被自己掐紅了。
地上秦望跪過的地方,有一攤水漬,還有他拳頭砸過留下來的血漬,有些駭人。
沈商進來,小心翼翼的開口:“你跟秦望又怎麼了？”
因為情緒激動,有些說不出話來,隻能搖頭。
沈商見我虛弱的樣子,滿是心疼,佯裝無意的提起。
“我剛在從他旁邊走過的時候發現他在哭,你跟他說了些什麼？”
我不想答,閉眼裝作假寐。
沈商不好再問,摸著鼻頭訕訕丟了句。
“那你先休息吧。”
鬧出這麼一段小插曲,不知道為什麼在提到墮胎的兩字的時候,我腦子中總是會蹦出秦望那副失落的神情,一拖再拖,直到醫生說要是在拖下去的時候,在流產就會對身體有危害了,我這才升起危機意識。
二上手術台,這次是六叔陪著我的,沈商因為要忙公司的事兒,難得沒陪在我身邊,沈嗣成比起沈商,對我這事兒容易緊張的很,臉色緊繃不露一絲笑意,就算長的再好看,也不敢有人過來搭訕。
他不停的囑托著醫生,要是手術台上出了什麼差池,一定要先把我保下來,這搞得醫生很尷尬,隻能訕笑著點頭。
難得見他這幅樣子,我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小叔叔,你要是在這個樣子拖下去,說不定孩子都要生出來了。”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要是你真願意把孩子生出來就好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話。”
我給醫生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趕緊把我推進去,不然又要聽我這長相清雅的小叔叔訓斥了,這麼多天來已經被他叨嘮怕了。
可真上了手術台,說不緊張那是假的,跟第一次懵懂不同,這次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這個小生命即將要離我而去,耳邊還是秦望的埋怨,時不時的響起孩子的哭聲。
手術台上的燈光刺的我眼皮發痛,眨了眨眼竟然有淚掉了出來,覺得自己矯情,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怕什麼。
冰涼的手術刀貼著我的肌膚,閉眼心底默念了句。
孩子,下輩子投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