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星說:“這回你說對了,所謂少年夫妻老來伴,中年夫妻情更深,我們都人到中年,誰不戀著自家的老婆孩子熱坑頭,你不戀?為什麼要把陶慧珠也弄到市裏來,不就是戀著老婆孩子熱坑頭嗎。這不僅僅是耕責任田的事,我和穀幽蘭雙方都有父母,他們雖然能夠自理,但畢竟是上了歲數的人,需要人照顧,我不能把擔子扔給穀幽蘭一個人,她教學任務繁重,也不容易。”
陳漢文笑了,他的情況跟石星很相似,妻子陶慧珠也是老師,原來是也是在家鄉教書;陳漢文進了市委工作後,就把妻子調到市一中,夫妻團聚,當然是戀著老婆孩子熱坑頭。他說:“這是個問題,你也可以向潘書記把困難提出來;但組織上的決定一定要服從。”
石星說:“你這不是廢話,既然服從了,還提什麼困難。”
陳漢文說:“那好,我帶你去見潘書記。”
倆人出了組織部,爬了兩層樓梯,就到了潘書記的辦公室,推開門,秘書坐在外間,陳漢文伸出食指朝裏間指了指,意思是問,潘書記在嗎?秘書豎起大姆指,朝身後指了指,意思是說在。
陳漢文敲了敲間牆門,說,潘書記,石星書記來了。潘書記在裏麵回答,請進。倆人推門進去。潘書記的辦公室比較大,對門的牆上,掛有一幅字畫,是毛主席手書的《七律·長征》,辦公室右邊是一個碩大的書櫃,占住了整整一堵牆,擺放著文件資料和書籍,讓人感覺是進了檔案館。書櫃前是一張大辦公桌,桌上有兩部電話,紅色的是專機,白色的是普通話機,一般是打到外麵秘書的電話機上,再由秘書轉給書記。桌上還有電腦、台燈,一個旗座,插了黨旗和國旗,還有一個文件筐;潘書記正坐在辦公桌前批閱文件。
潘書記見陳漢文和石星進來,放下手中的文件,朝對麵的沙發指了指,意思是請坐。辦公室左邊的窗下是一套皮革沙發,是市委書記接待來訪者的地方,什麼樣的人能在這裏受到市委書記的接待,秘書有很大的決定權。
潘書記吩咐秘書泡茶,也在沙發上坐下,說:“石星同誌來得還蠻快的。”。
石星說:“上午我們在搞政務檢查,中午接到的電話通知,我就趕來了。”
潘書記說:“石星同誌,關於你調動的事,想必陳部長已經對你說了,談談你的意見。”
跟市委書記說話不能像跟陳漢文說話一樣的隨便,石星說:“感謝領導對我的信任;不過我還是有點顧慮,我在琪橋縣是主持日常工作,上麵有書記縣長頂著,壓力不大。現在要我去主持一個縣的工作,我怕經驗不足,能力不夠,工作沒幹好,辜負了領導對我的信任。”
秘書端了兩杯熱茶進來,放在茶幾上,又為潘書記的茶杯續上熱水。潘書記對秘書說,我們有事要談,有人找就擋一下。秘書點了點頭,把門關好出去了。
潘書記說:“石星同誌謙虛了,不錯,你是主持日常工作,你那種認真務實的工作態度,敢於擔當的無畏精神,在琪橋縣是有口皆碑,我們市委領導也是如雷貫耳,不是你的壓力不大,有你這位常務副縣長,書記縣長的壓力就不大了。今天不是為你評功擺好,成績就不說了;正是這個原因,市委決定調你去普陽縣當一把手。”
常務副縣長主持日常工作,要跟方方麵麵打交道,要處理好方方麵麵的矛盾糾紛,石星盡量把這些矛盾糾紛在自己這一關就處理好,盡可能的不上交。為了尋找矛盾產生的根源,他不厭其煩地下基層了解情況,尋求解決矛盾的最佳方案。
例如,修建滬昆高速公路時,要拆掉一座祠堂,當地農民不幹,認為是毀了他們的根基,幾百農民守著祠堂,阻止施工,雙方險些發生械鬥。石星立馬隻身趕到現場,首先要雙方冷靜,各自退避三舍。然後走家串戶,對農民說,你們要保護你們的根基,讓在外的人能夠尋根問祖,這種想法是好的;隻是這座祠堂年代已經久遠,文革時就被破壞了一次,現在已經破爛不堪,你們要保留這座祠堂還得花錢翻修,你們是不是都願意出這筆錢?高速公路不會因為一座破舊的祠堂而改變路線,我看不如要施工方給你們修一座新祠堂,地址由你們選擇定,施工方出資出力按原樣修,不改變祠堂的原來麵貌,那些刻有字跡的石柱、石匾還可以用上去,保留了曆史遣跡。你們說根基是動不得的,你們都知道,我們是炎黃子孫,黃帝生活在陝西,炎帝在黃河下遊,要說根基,我們的根基在北方,而我們現在生活在南方,也就是說我們的根基也是挪動過來的,再挪動一次又有什麼關係?道理跟你們說清楚了,你們還要阻工,就是你們的不對了,說不定會吃官司。農民一聽,也就同意了。
石星又找到施工方,把這個要求提了,施工方認為會增加他們的施工成本,開始還不同意,隻要求政府為他們掃除施工的障礙。
石星說:“一座小小的祠堂,對於一條橫貫東西交通的大動脈而言,隻不過是九牛之一毛,能增加多少成本?你們從牙縫裏就省出來了。我就代表政府,政府有責任為你們掃除施工的障礙,我們也隻能勸說,以理服人,不能采取高壓政策暴力手段,那是要犯錯誤的。農民不聽我們也沒辦法。你們算過這麼一本賬沒有,你們停工一天,要損失多少錢?停個十天半月,損失的錢足可以修一座祠堂了,你們又何必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