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發飾真好看。”正在為陸如裳梳頭的凝香說道,她將最後一隻流蘇鳳簪穿入陸如裳的發髻中。陸如裳朝著凝香挑眸,因濃妝而變得狹長的眼眸透著陰鷙。凝香察覺到自己說錯話,慌忙跪下身來伏在地上,驚措地改口:“奴婢說錯了,是皇上,是皇上。”
陸如裳看了眼伏在地麵上的婢女,雙眼冰冷,她將目光投在那麵銅鏡上。
鏡子中是一張化著妖冶紅妝的臉,傾城的容顏如一朵怒放著的紅蓮。上揚的眉透著霸氣,眼角的暗紅滲出死亡的氣息。隻有那絳色紅唇猶如烈火燃燒,墜落在那張極美的臉上。嘴角兩側有兩顆如火般的紅痣,存在著窒息的妖嬈感。又有誰知曉,曾經的她任人欺辱,家族因她而被絕族,又有誰能明了,若不心狠手辣,如何能站立後宮,又如何能權侵朝野。
陸如裳抬起手撫了撫發髻,一頭黃金發飾似乎有些沉甸。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凝香,緩緩地開口,聲音清冷:“不必太害怕,起身吧。”
“是,皇上。”凝香低著頭,戰戰兢兢地站起來,退到陸如裳身側。
門窗關閉的寢宮內昏暗無光,陸如裳從梳妝台前起身,朝著寢宮外走去。
弱肉強食是曆史告訴我們的唯一真理,世上沒有永桓,唯有權利神聖不可侵犯。
這世上的天真都會有被碾碎的一天,夢想也會有被泯滅的時候。
隻有心狠手辣,才能拯救自己,拯救那個人留下的山河。
光,從推開的門外透入,一縷縷地落在陸如裳身上。
她身著豔紅龍鳳交領襦裙,如同黃金般耀眼的披肩墜著金色流蘇。領口和袖口的黑邊繡著金色流雲,金邊束腰是上等緞帶製成的,和那雙從裙擺下微微露出的金絲刺繡紅鞋相得益彰。
此時此刻,她正走在殷紅的地毯上。而地毯直通的地方,是名為皇位的寶座。
在通向那寶座的路上,堆滿了無數的屍骸。
很多時候,殺戮,隻是為了不讓自己成為別人腳下的屍骸。
紅,仿佛是浸染著的鮮血。
公元418年1月,天耀國。
曆代以來,第一代女帝登基,舉國同慶。
陸如裳緩緩地停頓在金鸞寶座前,纖長的手指從迤邐至地的袖口內探出。她輕輕地撫摸著盤龍扶手,感受那冰涼。
有多少人想得到這至高無上的權利?又有多少人,為此爭得頭破血流?
手足相爭,兄弟相殘,數不盡的殺戮。
陸如裳轉身揮袖,袍尾在身後旋開。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臣服在她麵前的文武百官,雙手輕舉。
隻聽一聲洪亮的呼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陸如裳俯視著跪拜自己的眾臣,緩緩地坐下。她輕輕抬手,用極其冰冷的口吻說道:“眾卿家平身。”
“謝皇上!”
在坐上那寶座之前,陸如裳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天。
她本以為,她這一生會幸福美滿到歸為塵土的那天。
可這微薄的願望,從她踏入這深宮開始,便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