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日落時分,一行人來到一處市鎮,
餘暉灑落在大地上,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
王鐸特意挑選了一處臨河而建的樓閣擺下宴席,窗外便是波光粼粼的河麵,倒映著天邊最後一抹晚霞,美不勝收。
隨行的士子,衣著華麗,談笑風生,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即將上演好戲的微妙氛圍。
曹憶織的心,如同被細密的蛛網纏繞,每一下跳動都伴隨著難以言喻的忐忑。
她站在宴席的一角,目光不時地、幾乎是本能地,偷偷溜向王鐸的方向。
王鐸坐在那裏,身姿挺拔,麵容上掛著那標誌性的、看似溫和實則深不可測的笑容。
他的眼睛,仿佛是兩口幽深的古井,又似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能吸引所有的注意,卻又讓人不敢直視其底。
在那雙眼睛裏,曹憶織仿佛看到了許多她不願麵對的東西——權力欲的火焰、對美色的貪婪、以及那隱藏在溫文爾雅背後的冷酷算計。
這些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手心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如同巨石般壓在她的胸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於是,她輕輕地、幾乎是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身旁黃巢的衣袖。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用唇語在請求:“我們……能不能找個借口離開?這裏,讓我覺得很不自在。”
然而,黃巢似乎並未察覺到她內心的掙紮與恐懼。
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執著,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對未來的美好憧憬所占據。
科舉得中的夢想如同燈塔一般,指引著他前行,讓他對任何可能助力他達成目標的機會都充滿了渴望。
對於曹憶織的暗示,他隻是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充滿了自信。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她安心。
那一刻,曹憶織仿佛看到了黃巢心中的世界——那是一個隻屬於理想與抱負的天地,任何外界的紛擾與不安都無法侵擾其分毫。
她歎了口氣,心中雖有萬般不願,卻也隻得暫時放下自己的擔憂與恐懼,選擇相信黃巢的判斷與決定。
宴席之上,燈火輝煌,映照出一派繁華盛景。
精致的瓷盤中盛放著各式各樣的美酒佳肴,香氣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酒液在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仿佛每一滴都蘊含著醇厚的歲月與無盡的故事。
絲竹之聲悠揚而起,時而高亢激昂,時而低回婉轉,為這場盛宴平添了幾分雅致與韻味。
王鐸坐於主位之上,身著華服,氣度不凡,他舉起酒杯,麵帶微笑,引領著士子們向黃巢輪番敬酒。
黃巢坐於王鐸身側,周遭的喧囂與熱鬧仿佛都彙聚於他一身。
士子們絡繹不絕地舉杯上前,每一聲“黃兄,請!”都伴隨著一陣笑聲與期待的目光。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中既有對士子熱情的回應,也藏著幾分對自我能力的自信。
“來,黃兄,這一杯,敬你昨晚的英勇!”一位士子高聲說道,手中酒杯高高舉起,酒液在燈光下微微蕩漾。
黃巢未加思索,伸手接過酒杯,輕聲道:“多謝。”
言罷,一仰頭,酒液順著喉嚨滑落,暢快淋漓。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仿佛這酒對他而言,不過是解渴之物,毫無負擔。
曹憶織坐在他身旁,眉頭微蹙,目光緊緊跟隨黃巢手中的酒杯。
她輕啟朱唇,聲音柔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舉天,你已飲了不少,還是悠著點吧。”
黃巢聞言,轉頭望向曹憶織,眼中閃過一絲暖意,但隨即又被豪邁所替代。
他輕輕擺手,笑道:“憶織放心,我自有分寸。今日高興,不妨盡興一回。”
說著,他再次舉起剛被斟滿的酒杯,正準備一飲而盡,卻被曹憶織伸手輕輕按住。
她的手指冰涼,觸碰到黃巢的手背時,他微微一怔,停下了動作。
“舉天,你酒量雖好,但也要顧惜身體。”曹憶織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懇切,眼神裏滿是關心。
黃巢望著曹憶織那雙充滿憂慮的眼眸,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卻也夾雜著一絲無奈。
他輕輕拍了拍曹憶織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後笑道:“好,好,我聽你的,少喝些便是。”
然而,話雖如此,當士子們再次圍攏過來,各種敬酒之詞紛至遝來時,黃巢的防線又一次被攻破。
他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每一次拒絕都顯得那麼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