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直方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憤怒與不解。
“阿爺,節度使史元忠雖非完人,但陳行泰此舉,豈不是自掘墳墓?朝廷豈能坐視不管?”
張仲武搖了搖頭,神色複雜,“朝中局勢遠比你想象的複雜,李氏、崔氏、盧氏、鄭氏以及王氏各士族門閥表麵仁義,實則各懷鬼胎。陳行泰此舉,或許正是他們樂見其成的結果。畢竟,節度使之位空缺,便是他們重新洗牌的好機會。”
張直方努力保持冷靜。“阿爺,那我們該如何應對?難道就任由陳行泰胡作非為嗎?”
張仲武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異常堅定。
“直方,為父雖年邁,但守土之責不可忘。陳行泰一日不除,薊北、盧龍、幽州便一日不得安寧。你速去安排人手,加強戒備。”
張直方領命而去,張仲武則獨自留在大堂,凝視著窗外的夜空,心中思緒萬千。
而數日前的陳行泰,獨自立於營帳之內,等待著黃巢刺殺盧龍節度使史元忠的消息。
窗外偶爾傳來的更鼓聲,在這寂靜的夜晚裏顯得格外刺耳。
他眉頭緊鎖,雙手背負在身後,來回踱步,心中那份不安如同野火燎原,難以遏製。
“黃巢,你究竟在何處?”陳行泰低語,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焦躁。
他原本以為安排下殘酷劫掠百姓的場景,終於激得黃巢請命去執行刺殺,這計謀萬無一失。
卻不料黃巢一去不返,這讓他不禁擔心起計劃的泄露。
正當他思索對策之際,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名親信匆匆闖入,神色慌張。
“將軍,大事不妙!節度使府那邊傳來消息,黃巢潛入府中,持劍進了史元忠的書房,不多久便閃身而出,但史元忠卻毫發無傷。且史元忠似乎有所察覺,正在緊急調動兵馬!”
陳行泰聞言,臉色驟變,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瞬間被證實。
“該死!”他低聲咒罵,緊咬牙關,嘴角因用力而微微顫抖,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都凝聚在這無聲的對抗中。
他知道,此刻已經沒有了退路,隻能孤注一擲。
“傳令下去,即刻發動兵變!”陳行泰猛然轉身,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我要讓史元忠知道,阻擋我的人,是什麼下場!”
隨著陳行泰的一聲令下,整個幽州城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撼動。
士兵們紛紛響應,手持兵刃,如潮水般湧向節度使府。
夜色中,火光衝天,喊殺聲震天動地,一場血腥的兵變悄然上演。
在節度使府內,史元忠正焦急地等待著黃巢刺殺陳行泰的消息,然而等來的卻是陳行泰叛變的噩耗。
他驚愕之餘,迅速召集親信,準備抵抗。
但麵對如狼似虎的叛軍,他的力量顯得如此單薄。
“張絳何在?”史元忠環視四周,試圖找到那個曾經誓死效忠自己的牙將。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片沉默。
就在這時,張絳緩緩步入大廳,神色複雜。
他先是向史元忠行了一禮,隨即緩緩開口:“將軍,大勢已去,何必再做無謂的抵抗?”
史元忠聞言,怒目圓睜,難以置信地望著張絳。“你……你竟敢背叛我!”
張絳低下頭,避開史元忠的目光,心中五味雜陳,但他知道,此刻絕不能表露出任何猶豫。
“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陳將軍已掌控大局,我等若再負隅頑抗,隻會徒增傷亡。”
史元忠聞言,氣得渾身發抖,但多年的權謀生涯讓他迅速冷靜下來。
他深知,此刻再憤怒也無濟於事,隻能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好,好一個識時務者為俊傑。張絳,我記住你了。”
言罷,史元忠轉身欲走,卻被叛軍團團圍住。
他望著眼前這些曾經手下的將士,如今卻成了逼死自己的劊子手,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涼與絕望。
“饒了我吧!饒命啊。”史元忠閉上眼,絕望地大叫。
叛軍哪裏肯聽,一擁而上,搶著去割史元忠的首級,畢竟誰取得首級,便是頭功。
隨著史元忠的身首異處,幽州城再次陷入了混亂與動蕩之中。
陳行泰站在高處,望著腳下的火海與哀嚎,心中滿是得意忘形的喜悅。
夜幕低垂,雄武軍使張仲武的府邸內燈火通明,黃巢被安排在了一間清幽的客房中。
他獨自坐在窗邊,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卻如翻湧的波濤,難以平靜。
通過張直方之口,黃巢知道了盧龍軍的兵變之事。
這消息如同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對自己未能及時阻止這一切感到無比的懊悔與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