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這樣了?我看著近在咫尺的帳篷,不甘心的想。
可嶽明好不容易活過來,我難道就要眼睜睜的看著他走火入魔嗎?
強烈的不甘在我的心裏泛濫起來,我咬著牙,繼續往前走。
等我走到帳篷裏的時候,我眼睛充血到連路都看不清了,可即使這樣,我依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嶽明。
暗紅色的血紅色霧氣籠罩在他的身周,大概因為是靠近戰場的,所以煞氣受到了戰場上那些冤魂的影響,不斷幻化成一個個吼叫著的骷髏妄圖衝出來,他的長發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全都白了,在渾濁的血霧裏張牙舞爪的飛舞,他低著頭,眼圈紅極了,可目光冰冷,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隔絕在外麵。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懷裏抱著一個人。
她穿著和我死去時一模一樣的衣裳,隻是,老的像是一塊皺皺巴巴的橘子皮,滿臉的皺紋褶子幾乎可以夾死蚊子。
我實在不願意承認那個人就是曾經的我。
可是嶽明卻緊緊的抱著她,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磨蹭著,像是在和最愛的人耳鬢廝磨。
我忽然特別想哭,但是嶽明的情況已經不容我多等了。
我退後幾步做了一個助跑,朝著他猛地衝過去。
一瞬間,憎恨,厭惡,後悔,不甘,憤怒,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朝我瘋狂的湧過來,企圖將我推出去。
我咬牙,即使難受的恨不得從這個身體裏逃出去,我依舊沒有放鬆自己的動作。
終於,周圍的大氣一清。
我已經衝到了嶽明身邊。
我利索的沿著他衣擺上的皺褶爬到他的肩膀上,用力的推他的臉頰,可是他還是那副幾乎要將手裏的人揉進身體裏的模樣,對我的動作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氣急,真正的正主兒就在你肩膀上,你抱著一個空殼子做什麼?
煞氣越發的濃重,即使緊緊地靠著他,我依舊快要被熏暈了。
我抬起爪子,對著他的臉狠狠的抓了一把,可他還是那個樣子。
我真的鬱悶了,張嘴就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血液瞬間充滿了我的口腔,嶽明的身體抖了抖,我心頭一喜,連忙鬆開嘴去看他,他無神的盯著我看了半晌,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空洞的眼睛逐漸聚起了光點。
我們的眼神總算對上了。
我樂得幾乎要跳起來。
連忙用爪子拽住他的衣裳,指指外麵,他的目光順著我的動作看過去,卻是一怔。
半晌,濃重的煞氣逐漸平息。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腿一軟,就從他的肩膀上滾了下去。
他抱著我身體要站起來的動作一頓。
半晌,他彎下腰,將我從地上撿起來,小心的放進衣襟裏。
我總算放了心,在他的衣襟睡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被包成了一個球形,本來這具身體就圓滾滾的,現在用繃帶一紮,就更像一個粽子了。
察覺到我的動作,坐在幾案邊閱讀公文的嶽明放下文件,溫柔的看著我“小鼠兔,是你叫醒我的吧!”
我抬起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我是鼠兔嗎?我是江縷衣!
但是,即使我告訴他我是江縷衣,他能接受嗎?
雖然我親眼看到了他抱著我老的像盤鹹菜的身體百般不舍,但是那個時候,我畢竟還是人形,若是我現在成了一個動物,他還會繼續接受我嗎?
我害怕看到這個的答案。
我看了他半晌,點了點頭。
他一下笑了,隻是眼裏是蓋不住的憂愁。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毛茸茸的腦袋,熟悉的體溫讓我忍不住朝他大叫“我就是江縷衣,我沒有死!我又回來了!”
可是當我目光觸及到不遠處的桌上的東西,我一愣,嘴裏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