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聽清楚了伊榕在臨死之前對我說的話。
他說,小縷衣,我喜歡你,喜歡到即使你討厭我,我還是喜歡你,喜歡到即使你已經嫁給嶽明,我還是喜歡你,喜歡到即使要為你連這條命也丟了的地步,我還是喜歡你。
為你擋劍,我其實滿後悔的,我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就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看不到你的樣子了,可是,我還是想幫你擋住,因為我不敢想象,要是沒有你,我的世界會是怎麼樣。
小縷衣,不要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我對你說的話嗎?我說不要哭了,以後我會一直保護你,等你長大了,就嫁給我當新娘子。
你這個小壞蛋,當時明明說好了的,長大了,卻跟著別人走了,你知道嗎?當時,我很傷心啊!
縷衣,縷衣,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可惜,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早已熟視無睹的一切,終於被我記起,初次相逢的時候,他穿著金線銀絲綴成的衣裳,卻因為我的一句不好看,再也沒有穿過,後來,我喜歡素白仙袍,點眉心一朱砂,他便隨著我的喜好,穿起了以前從來不曾穿過的白色衣裳,眉心,還點了一點豔紅朱砂。
剛剛到妖界,因為我的血統,我總是被其他的妖精歧視,他便替我周旋,為我解去難堪,事後,還悄悄的將那些嘲笑過我的妖怪狠狠的收拾一頓。
他一直是個溫柔的人,我哭了,他便費勁心思的逗我笑,我累了,他便不顧身段背我回家,我闖了禍,背鍋的,也總是他,隻是現在再也沒有人會這樣對我了。
突然之間,我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樣子,那是妖界的七月,大片繁盛的合歡花在枝頭開的如火如荼,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整個妖都,都是緋紅的顏色。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爹爹帶著我去見榕樹一族的族長綠茹,還沒進門,卻看見一個穿著金色衣衫的男子靠在開的繁盛的合歡樹下睡覺,大片的花影重重疊疊的在他的衣衫上,長發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漏下的日光,襯得他的眼睫毛格外的長,一時之間,我竟然連呼吸也不敢,隻擔心驚擾了沉睡的仙人。
終於,他醒了,朝著我一笑,這個笑容就像是一道燭光,照亮了我那是的記憶。
他走過來,朝我笑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道“你就是仙君的女兒?以後長大了,我娶你可好?”
那時,我隻當是戲言,可沒想到,那句早已被我遺忘的話,他卻深深的記著,記了千年。
“榕哥哥······”我將腦袋放在他的頸窩處使勁蹭,他沒有一絲動靜,就像是一具玩偶,沒有生命沒有呼吸。
我努力的擦幹臉上的淚,哽咽著說“榕哥哥,縷衣已經想起來了,我以後,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你還記得我們曾經說過的話嗎?”
這個時候,天上下了了很大的雨,白花花的雨珠在空氣裏練成茫茫一片,讓我連懷裏的伊榕也看不清,看不真切了。
突然,我懷裏的重量開始急劇變輕,懷裏的人竟然在呼吸之間,隨著雨珠一起化掉,最終,我的懷裏隻剩下一件空蕩蕩的衣裳,讓大雨打的濕透了。
“榕,哥哥?”懷裏的人甚至都沒有來的及聽我將所有的話說完,就消失的無隱無蹤,這是多麼的,殘酷。
我臉上的表情變得木然。
機械的站起來,我慢慢轉過頭,看向那邊已經癱倒在地上的一人一魂。
我沒有說一個字,隻是慢慢的朝他們那邊走,那道士像是看見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一樣,屁滾尿流的朝後縮,這時他身邊的燕瑤芝像是突然醒悟了過來,一把擋在那個道士的麵前,驚叫道“你不能殺了他!我和他的命連在一起,你要是殺了他,我也會死,不,不信你可以問小希!而且我死了的話,嶽明一定不會原諒你的!”我執刀的手頓了一下。
少頃,我抬起頭,雨水打下來,落盡我的眼眶裏,讓我分不清是淚還是雨,可是,卻像是哭泣一樣,我說“嶽明?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遇到他愛上他!!”我話音剛落,院子門口傳來啪嗒一聲刀劍掉在地上的聲音,我轉過頭,院門口,嶽明站在雨裏,呆呆的看著我。
我露出一個淒涼的笑,說“嶽明,榕哥哥死了,為了救我。”嶽明還沒來得及說話,剛才還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燕瑤芝就突然從地上跳起來,委屈的一把撲進嶽明懷裏,一時間,嶽明眼裏滿是複雜。
我站在這邊,看的清楚隻覺得的心裏越發的涼,越發的涼,就像是置身於廣袤的冰原之上,連呼吸都幾乎要凍結。
嶽明低著頭,沒有和我對視。
我終於調轉頭,有些落寞的說“嶽明,對不起,果然,還是不能原諒他!”
“不!”嶽明隻來得及驚恐的喊出一個字,後麵的話就一下子咽進肚子裏,在他的表麵,我拿著刀劍狠狠的戳進道士的左邊手臂的關節,用力一挑,半截手臂就嗖的飛出來,砸在他麵前,彈了幾彈。
我微笑著,說“嶽明,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你明明早就開始查這道士的資料了,卻到這個時候才告訴我,明明那道士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你卻三番兩次,甚至不惜和我吵起來,也要我留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