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蘭彌留之際,叮囑盛優給盛嘉禾打電話,讓她務必來這一趟。
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盛嘉禾是遲疑的。
過往的種種痛,她沒有辦法全然放下,甚至每每提到馬明蘭這個名字,她都會自然而然的跟“不幸”捆綁在一起。
雖然,她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她也不清楚,明明馬明蘭那樣討厭她,為何在這個時候還費心費力的想要見她一麵。
最終,是盛優的懇切央求,盛嘉禾才重新走進了盛家的大門。
沒有看到盛傳風的身影。
聽盛優打電話跟她抱怨過幾次。
說他媽媽生病以後,更難見到他爸的身影了,有一次,在公園的時候,他看到他爸盛傳風跟一個年紀看起來比他還要長幾歲的女人,相談甚歡,舉止親昵。
盛優懷疑,他爸在外麵應該有了另一個家。
隻是礙於他媽病重,需要人照顧,他才沒有分出多餘的精力去打探這件事。
屋子裏充斥著一股不太好聞的氣味兒,有些像是人身體上散發出來的。
“謝謝你還願意過來。”,盛優神情感激的道。
盛嘉禾沒說什麼,在他的引領下,進了屋。
“媽,嘉禾來看你了。”,盛優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了屋內。
病床上,馬明蘭似是聽到她的名字,原本黯淡無神的眸子裏,微顫了下。
盛嘉禾沒有走到跟前去,一直在床尾站著。
可即便是離得不怎麼近,她也能夠清楚看到馬明蘭儼然已經瘦的不成樣子,用皮包骨來形容也一點兒不為過。
衰老的,似一口老鍾。
她疏離的開口:“聽盛優說你想見我。”
馬明蘭輕眨了兩下眼皮,仿佛用上了全身力氣,才艱難開口,結果聽到的卻是一句不鹹不淡的話:“你......來了。”
雖然她現在的這副模樣,很難讓人立刻恨得起來。
但盛嘉禾心裏卻是極為抵觸跟她待在這樣一個狹小空間裏,風輕雲淡的閑聊家常。
她隻象征性地輕嗯一聲,除此之外,再也沒主動說出一個字。
直到馬明蘭虛弱的嗓音再次響起來:“我知道你還恨我,對不對?......”
盛嘉禾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都不重要了。”
馬明蘭粗喘幾聲,口氣聽起來像是提醒:“我知道你嫁的好,現在過得也好......可你千萬別糊塗,婚姻並不是女人的避風港。”
聽到她如此說,盛嘉禾下意識地蹙起了眉心。
很顯然,馬明蘭是想提醒自己,雖然她現在繁華一時,可人情淡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極有可能在某一天,如煙消散,化為泡影。
盛嘉禾並不否認這件事,不會出現。
可那是別人的人生。
在她的生命裏,無論發生什麼,經曆什麼,遇上什麼,或是某天真的遭遇了背叛。
她都無悔。
因為她從未想過,要把自己拘囿於任何人身上。
她想做的是浮木本身。
她目視前方開口:“你說的不錯,婚姻確實不是女人的避風港,但如果我先生需要,我未嚐不可以成為他的避風港。”
聽到這話,馬明蘭的臉上蔓延過片刻難懂的情緒。
大約沉默了兩分鍾後,她再次開口:“我知道你永遠也不會原諒我......我也知道,我沒幾天活頭了,為了給我治病,家裏欠了一屁股的債。”
“可是,我好不甘心!咳咳咳......”
太過激動,導致馬明蘭接連喘咳起來。
許久後,她又說:“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盛優,他是個孝順孩子,隻是我沒那個福氣。”
說到這,馬明蘭頓停幾秒,隨後緊咬著唇道:“盛優從小就聽你的話,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可,我是個將死之人,這臉皮也沒那麼重要了......”
“能不能,能不能等我死後,你幫幫盛優,幫幫他,好不好,咳咳咳......”
聽到這些懇切求助的言語,盛嘉禾的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出悲喜。
名義上是在托孤,可馬明蘭就是馬明蘭。
盛嘉禾並未從這些“自我感動”的話意中,聽出她對自己曾經的半分懺悔。
相反,她還是跟以前一樣。
理所應當的,希望別人接受她的意見。
真是自私了一輩子,令人唏噓。
“他是個成年人了,以後想做什麼,該做什麼,都應該他自己去經曆,你既然幫不了他,就應該放手,給他絕對的選擇權。”
雖說字字句句裏,沒有明顯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