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一直覺得，那天是他最該被銘記下來的一天；因為那天他遇到了一個小孩，穿著紅色洋裝，懷中抱著人偶的小孩
還記得那天，廣場上的鴿子一大片的，從半空中落下，呼啦啦的落在地上，原本空蕩的廣場瞬間便被鴿子蓋住了，隻看到一片片的灰色
灰色的鴿子，站在廣場上咕咕的叫著，時不時便歪過頭去，撐開翅膀，用自己尖尖的小嘴梳理著翅下的羽毛；許多細小的灰羽在空中飄浮著，有些落在小醜的發上，灰色的羽，彩色的發，很不搭調的搭配，卻在夕陽的餘暉下都鍍上了一層橙紅色的邊
坐在椅子上，手肘撐著膝蓋，小醜本是低著的頭，在聽到小孩的腳步聲，朝旁邊側去，還未將小孩完全的收入眼裏，便聽到小孩軟軟的卻清涼的聲音
“小醜先生，你看起來很不開心呢？”
維持著撐著膝蓋的姿勢，小醜看著小孩，斑駁的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小孩看到小醜的笑容，也跟著笑了起來；在那一刹那，小醜覺得四周本是昏暗的光線，變得亮堂起來，讓他看清了小孩的麵容
良久，小醜才開口；這是他第一次在團長之外的人麵前說話：“我怎麼會不開心呢？”
歪著頭，小孩眨巴著眼睛，“因為奶奶說，小醜是世界上最悲傷的人，每天畫著妝，都看不出來小醜是不是笑著，還是在哭。”
笑容凝結在臉上，小醜突然不想讓小孩看到自己的狼狽樣子，縱使，那濃厚的油彩，那誇張的妝容，讓別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將頭轉了過去，借由蓬鬆的假發擋住自己的臉，隻露出紅紅的假鼻子，小醜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看著足尖的地板
四周除了鴿子拍翅的聲音之外，便隻有空氣流動時發出的空曠荒涼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小醜以為小孩離開了
低著頭看著自己滑稽的尖頭鞋子，突然，眼前再次出現了那雙紅色的漆皮小皮鞋；離自己是如此的近，近到小醜可以數清楚小襪子上麵的蕾絲花朵的數目。猛地抬起頭，鼻尖撞到一個堅硬的東西，紅色的假鼻子被磕掉，露出沒有摸上油彩的鼻子，在白色的臉上麵顯得滑稽而狼狽
鼻子一涼，小醜反射性的摸著鼻子，沒有摸到意料之中的冰冷堅硬，反而摸到了自己溫熱的皮膚
還未反應過來，一隻小手便拖著那紅色的圓圓的假鼻子舉到了自己的眼前
“小醜先生，你的鼻子掉了。”
愣住，然後忙不迭的將假鼻子拿過來，重新套到臉上，然後再仰著頭看著眼前的小孩
露出一個笑容，小小的自己看著滑稽的小醜先生，米歇爾可以清楚的看到小醜先生的眼睛中倒映著自己的身影；紅色小洋裝，長長的頭發，上麵幫了一個精致的發帶，懷中抱著一個洋娃娃，娃娃的眉眼精致如畫，在小醜先生的眼中映得清清楚楚的，連頭發絲，都好像能從中描繪出來一般
看了看，米歇爾便在小醜的旁邊坐下，身子貼著小醜先生；剛坐下，便感覺小醜先生的身軀猛地一驚，隨後又安靜下來，隻是交握著的雙手微微的繃緊
看了一眼小醜先生腳邊的小箱子，小小的自己好奇的問著：“小醜先生，這些是你的工具嗎？”
點了點頭，小醜依舊沒抬起頭
“那你可以表演給我看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米歇爾還是問了出來
轉過頭，小醜看了一眼一臉希望的小孩，躊躇了一會，才慢慢的問到：“你可以明天來馬戲團看，我們一天表演五場，你有時間都可以來的。”
低下頭，小小的自己微微嘟噥著，“爹地媽咪不在家，奶奶身體不好，沒人帶我去……”
愣了愣，小醜看著小孩，突然笑了，“那我表演給你看，好嗎？”
“恩，謝謝小醜先生。”小孩的笑容變得燦爛，甚至蓋過了夕陽的餘暉；小醜眼中隻看到小孩的笑容，略略有些呆愣，旋即回過神來，笑了一笑，提著箱子退後了一步
拿出道具，小醜擺出滑稽的表情，做出憨態可掬的動作；一舉一動，一跳一躍。廣場上的鴿子被小醜的動作驚起，撲啦啦的往天空飛去，揚起淡淡的灰塵，映著餘暉，像是一層薄霧
半空中盤旋著，一邊發出咕咕的聲音；鴿子們睜著圓圓的眼睛，一邊扇動著翅膀，一邊好奇的看著
小醜在鴿子漫天飛舞的天空下表演，臉上表情依舊滑稽，眼中卻露出前所未有的認真；不記得是多少次，肯能是第一次，小醜的表演無比的用心
一老一少，一高一矮；小孩坐在椅子上，小醜站著，以鴿子為背景，以天空為幕布，以廣場為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