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抹眼淚，不知為何，自己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寬大的床，柔軟的被子，老人就在床中，靠著枕頭
低垂著眉眼，往日白皙的臉，透出沉沉的灰色；老人眼神渾濁，像是失去了光澤的玻璃珠子一般，找不到焦點
聽到聲音，交叉在胸前的手指微微動了動，老人費力的抬起眼皮，模模糊糊的，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眯著的眼睛睜大了一點，微微的恢複了一點亮光
手朝前伸，朝小孩招了招手
小小的自己，在父親的推動下，朝床邊走去；黑葡萄似的眼睛看著床上的老人，一陣酸澀從鼻尖傳來，然後被自己皺著眉忍住了
“我親愛的米歇爾，奶奶要走了……”老人輕輕的說著，臉上也帶出了一絲微笑
不敢說話，怕一說話淚水就不聽話的跑了出來，小孩隻是點著頭沒有說話；老人也不期待她的回答，而是自顧自的說著：“不要悲傷，奶奶該走了；米歇爾，我親愛的天使……我這輩子的故事都說給你聽了，就算我不在了，那些記憶也由你繼承了，我也沒有遺憾了……”
蒼白的唇微微的笑了，一如那和藹的笑容一樣；即便老人此刻已經氣若遊絲，小孩卻還是能從中感受到自己經常從老人那感覺到的安寧
哀傷莫名其妙的沉澱了下來
小孩伸手，將老人幹瘦的不複以往飽滿的手輕輕的抓在手中，抬起頭，看著老人
“奶奶，你放心，我以後也要做一個人偶師，把我跟奶奶的回憶也記錄下來，這樣我就不會忘記你了，別人也不會忘記你了……奶奶……你要笑著去天堂哦，不要不開心……”
微微的笑著，老人朝小孩點了點頭，然後像是困倦了一般，閉上了眼睛；胸口的起伏漸漸變小，最後一次的起伏，呼出了一口氣，最後歸於平靜。老人，安靜的躺在床上，麵目安詳的，像是睡著了一般，離開了這個世界
小小的自己，靜靜的看著，稚嫩的臉上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淡然
……
後來，奶奶的葬禮簡單而安靜，小小的天使立在墓碑上，四周種上白色的小花，花開的時候，就像是老人給人的感覺，安心，寧靜
長大後的自己，離開了那個城鎮；奶奶的城堡已經荒蕪，父母既沒有賣掉它，也沒有請人去料理它，自己最後一次進去的時候，那個玻璃花房已經蒙上了厚厚的灰塵，裏麵的植物，也都枯死；那些蝴蝶，靜靜的躺在地板上，鮮豔的翅膀已經退去了鮮活，隻剩下死氣沉沉的色塊
那個搖椅，在玻璃牆下靜靜的呆著，隻是在沒有那麼一個老人，披著黑色的流蘇披肩，穿著繁複的裙子，雙手交疊著放在腹部，一邊看著外麵的天空，一邊慢慢的搖晃著搖椅
吱呀 吱呀
暗啞的聲音緩緩的響著，像是慢節奏的音樂，一搖一晃，滿滿的安心
看了一眼之後，自己便退了出去，然後關上門，轉身離開
離開城鎮之後，便像年輕時的奶奶一般，四處遊曆，學習製作人偶；沿著奶奶的故事，走了一圈，然後在一個城市，找到一個古老的城區，定居了下來
“我的米歇爾，以後要是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就停下；因為若是你離開了，就再也找不到適合自己停留的地方了……一直漂泊，是很孤單又悲傷的……”
記憶中，奶奶一邊搖晃著搖椅，講完自己的故事後，再看著自己，溫柔的說著；安靜的眸子中，帶著滿足
對於奶奶來說，那個小城鎮，一定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地方了，所以她停了下來，安家，生子；行走的雙腳終於停了下來，坐在搖椅上，一搖一晃，將日子晃過
而對於自己來說，這個水泥縱橫的城市，也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地方吧；古老的城區，小小的樓，還有，那一叢叢的，擠擠攘攘的彼岸花。那花開時，火紅火紅的，彼岸花
畫上一個句點，米歇爾微微的笑著，對著天空，笑得禮貌而天真
黑色的頭發垂在身後，蜿蜒散開，像是水中漂浮的水草
懷中的人偶，蒼老的臉，玻璃眼珠倒映著米歇爾抬頭看著天的身影；安靜的麵容，在陽光的照耀下，變得柔和，像是帶上了一層淡淡的微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