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馬尾的女孩
雨。
女孩百無聊賴地縮在椅子裏,透過麵前寬大的落地窗俯視著腳下的這座鋼鐵城市,密密麻麻的雨絲從她眼前墜下。女孩再次抬起左手看了一下金屬質地的腕表,六點四十四了。
她輕輕合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假寐,小腦袋裏不斷地構思著什麼,纖細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旁邊的圓桌上。
老管家站在她身後的陰影裏,左臂懶懶地橫在身前,上麵搭著一條寬長且略顯厚實的緞巾。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下麵是什麼,槍或匕首?老人的一頭銀發都向後梳著,零星的幾縷額發從麵頰兩側垂下,很難想象老人的臉上隻有幾道很淺的皺紋,麵容幹淨得像是一個老……淫賊。
阿鬆是這座“王寢”裏新來的服務生,王寢,一個還算古典的名字,不過這座摩天大樓卻是以圓弧和線條為理念構築的,況且它由開始到竣工僅用了七天。此時阿鬆恭謹地束著雙手站在女孩的後側,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個奇怪的女孩。
女孩墨色的長發被束成劍道的高馬尾,發梢朦朧,上麵紅色的絲帶係成一個大大的蝴蝶輪廓,透過椅背鏤空的部分可以看出她的身段窈窕。阿鬆覺得她該是很安靜的女孩,可她長裙上繡著驚心動魄的紅。
女孩有著很年輕的美好的臉蛋,可眼力見尚好的阿鬆就是看不透女孩的年齡……
因她氣質妖一般森嚴冷媚。
更何況阿鬆忘不掉女孩剛來的時候還穿著一身花旦的戲服,俏臉上那極淡的妝也來不及拭去。於是阿鬆長這麼大終於認識到“暴力美學”:試圖婉言相告“著裝不符合進出這裏的規矩”的保安們由於距離女孩過近,她隻看到了女孩身後容易被當成爺爺角色的老人身影模糊了一下,保安們算得上年輕健壯的身體幾乎同時倒射,然後砸在高高的台階上。隻剩下門前因為深諳“尊老愛幼”而一臉微笑的迎賓員阿鬆默念著“黨說的話就是深刻”。或許是雨不算大的原因,老人雖然淋著雨卻一身清爽,唯一的黑傘自始至終一直撐在女孩頭上。
果然人不可貌相。
果然尊老愛幼作為中華的傳統美德是有一定道理的。
阿鬆看著從老人手裏接過來的卡片,心道這世界真是奇妙。女孩是這王寢的所有者。阿鬆再看了下女孩的戲服,心想怪不得會有一車專門準備好的衣服早早就送了過來。
初時阿鬆隻能看到女孩身材高挑,氣場森嚴,一頭秀發應該是被盤於腦後,隻能看到少許的鬢發。其實阿鬆覺得像女孩這種人褪下戲服後確實應該森嚴冷媚起來,或許會換上諸如Christian-Louboutin的黑麵紅底的高跟鞋、Wolford的Aura5黑色絲襪……然而換好衣服嫋嫋婷婷走出來的女孩直接讓還在思索是否再配上職業套裙的阿鬆大腦短路——女孩穿著白色雪紡長裙。
阿鬆跟著換好衣服的兩人沿著旋梯走到六樓,六樓以上二十六樓以下周圍一圈都是堅固透明的落地窗,並都是休閑的場所,不過女孩顯然懶得往上走了。
女孩拍拍手,然後淡淡道:“清場。”
比起女孩為什麼會來不及換下戲服便過來,阿鬆確實也更好奇她是在等什麼人,或者說什麼人值得她等待。於是阿鬆也老老實實地恭敬地等待著,或許也可以說成是期待著。
那位不會屬於她的白馬王子的到來。
兩三分鍾後女孩突然皺了皺淺描過的黛眉,幽幽地站起身走到通透的大落地窗前,右臂輕抬素手支在玻璃上,左手……輕扶著腹部。
女孩感受著腹部的動靜,臉蛋上如春季薄冰般的淡然轉瞬消融,“好神奇……”,她喃喃著,眼神清澈。
臉上帶著微憨的幸福淺笑。
(二)盤著頭發的女人
連續七天的綿綿細雨終於大了些,紛亂的雨點在撞上校園內瓷磚地麵的一刻紛紛炸開。
一個男孩站在學生會二樓的決議室裏,房間的窗戶全部洞開,冷風灌進來卷起他漆黑的及膝風衣,他略微俯下頭,瞳仁毫無焦距地看著外麵雨落狂流。
千萬朵水花的殘影在男孩的瞳仁中不斷地重疊醞釀著,水色的紋路般的東西從他瞳孔中逐漸蔓延開來,他就這樣安靜的佇立著,瞳仁像是結了冰層,良久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瞳仁中的異象緩慢收縮。
他拿起身側圓桌上的一部漆黑手機,男孩顯得有些纖長的手指按在手機的背部,微光從他的身上掠過,稍縱即逝。
[身份確認.]裏麵傳出冰冷的女聲。
“很高興見到你,原寒。”屏幕自動解鎖,一個擁有虛擬人格的女人飄了出來在一邊的圓桌上隨意地坐下,然後悠閑地盤著頭發,一襲係絲帶的白色的連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