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號,沈士亮接到了一中辦公室的電話,說教育局已經正式通知了學校,沈士亮調往一中,學校行政會議決定,給他安了一個教務副主任之職,希望他馬上到學校來,幫助做好開學的準備工作,調動手續以後再辦。
沈士亮馬上收拾行裝,去一中走馬上任,這次去一中報到,不是七年前他到七中報到,一根扁擔挑著鋪蓋卷和舊木箱,活脫脫一個農民工的形象。這回他買了一口帆布拉杆箱,把所需的東西放進箱裏,還缺什麼可以到一中後再買,或是回家來拿,拖著拉杆箱上任,多少有點都市白領的派頭。
沈士亮拖著拉杆箱,提著人造革的黑色提袋,去小街上乘車,朱桂芬牽著未滿二歲的女兒沈娜送行。沈士亮和朱桂芬結婚的第二年,便有了愛情的結晶,一個長相清秀天真活潑的小女孩,夫妻倆視為珍寶,單是一個名字就斟酌了好幾天,最後才確定下來,叫沈娜,這個名字洋氣。
班車停在洪源飯店門口,還沒到發車時間,車門關著,車內空無一人,司機和售票員還在飯店裏休息。看看也快到發車的時間了,他們也就沒有進飯店,站在飯店門口的屋簷下等候。
沈士亮說:“我先到城裏安頓下來,明年就把你也調到城裏去。”
朱桂芬說:“你走了,我還在七中住著,七中會不會有意見?”
沈士亮說:“能有什麼意見,房租費水電費我們照付,不欠他們的,我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了,頂多再住一年。”
房租水電費是不會拖欠七中的,但沈士亮並沒有跟七中的領導打招呼,他這次調往一中,嶽平是不同意的,所以沈士亮不敢與嶽平道別,不聲不響的走了,雖然不是偷偷摸摸,但也不夠正大光明。
車門開了,司機和售票員上了車,乘客也陸續上車,沈士亮親了親女兒,朱桂芬說聲“保重”,沈士亮就提著拉杆箱上車了。一小時的車程,班車就到站了,進站門時卻停了下來,前麵一輛大巴門堵在進站口。司機說,是跑省城的大巴車回來了,因為車身大,進站要慢一些,怕把站門給撞壞了。
好在停的時間不長,班車就駛入了停車坪。沈士亮下了車,拖著拉杆箱往外走,突然看到了王安華,他背著一個黑色的挎包,手裏還拿著一個紙包,紙包麵積大但很薄,看不清裏麵是什麼東西,看樣子是從省城回來。
沈士亮還是佩服王安華的,既然碰上了,就打個招呼,自己調離了七中,就算是道個別吧。他上前說:“王老師,你這是從哪裏來?”
王安華也看清了是沈士亮,說:“到省城看病來。”
沈士亮看清了,王安華削瘦的臉,蒼白疲憊,一副病態,忙問:“王老師,你哪裏不舒服?”
王安華苦笑的搖了搖頭,說:“沒有不舒服,可能是清早起來坐車,一連六個多小時,又沒吃東西,累了。”
沈士亮認為,不管王安華是累了,還是病了,這時候都要表示一下關心,說:“王老師,我扶你到候車室休息一下。”
王安華說:“不會耽誤你的事吧?”
沈士亮說,不會。順便告訴王安華,他已經調到了一中,今天去一中報到,幾步路的事,不會耽誤的。王安華說,那就謝謝了。沈士亮用拿提袋的手,攙扶著王安華來到候車室,在椅子上坐下,候車室的牆上裝了兩台大壁扇,在飛快地轉動著,候車室裏也還涼快。
沈士亮問王安華,既然沒有哪裏不舒服,幹嘛跑到省城去看病?王安華就說起了事情的原委。
上個學期結束時,王安華就感到有點胸悶氣脹,晚上經常咳嗽,厲害時還咳出血來,他懷疑是得了肺結核,就到縣人民醫院作了檢查,醫生說,不是肺結核。王安華問,那得的什麼病?醫生說,我們還不能確診,你還是到省城的大醫院複查一下。
王安華就來到省人民醫院,好不容易掛上號,見到了內科主治醫生,醫生仔細看了看王安華帶來的病例,又要患者解開上衣躺在檢查台上,用聽診器仔細的聽了聽患者的胸部,然後建議患者到腫瘤科去作進一步的檢查。
王安華一聽去腫瘤科去做檢查,心裏緊張了,問:“醫生,我是不是得了癌症?”
醫生說:“有這方麵的跡象,但不能肯定,還是到腫瘤科作進一步的檢查才能確診。”
王安華擔心的問:“醫生,是不是很嚴重?”
醫生說:“不是說還要作進一步的檢查才能確診嗎?你也不用緊張,腫瘤也有良性的,癌症也有早期的,隻有確診了,才能對症下藥。”
王安華就到腫瘤科,檢查、化驗、拍片、切片的折騰了一番,因為檢查結果要隔一天才能出來,王安華隻好在小旅館裏等待了一天,第二天他拿到了檢查結果,交給了醫生,忐忑不安的等待醫生宣布確診結果。
醫生看了看病例和化驗單,又審視了X光片,說:“你的家人來了沒有?”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王安華還是吃了一驚,毫無疑問,自己是得了癌症,而且還病得不輕,否則醫生不會不告訴患者本人,而是要告訴者的家人。但他急於知道自己的病情,說:“我就是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