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天下文章一大抄(3 / 3)

張光榮似乎眼光沒放得遠點,說:“沈主任能幫我什麼忙?我最想承包一中的教輔資料,可沒戲,都叫那個葉家和的家夥承包了,隻能望著一塊大肥肉吃不上嘴。”

教輔資料,顧名思義是教學輔導資料,其內容是分單元分章節講述各類習題。它並非是學生的必讀課本,也並非是教育主管部門出版的學生用書,它是由一些民間的教育機構出版的,請上一名教育名家任主編,再雇請一些對考試習題有所謂研究的專家任編委,編輯而成,說它是習題彙編還確切些。近年來,這類教輔資料很是暢銷,像洪水猛獸般的湧進各類書店,擠走了各類學術著作和文藝作品,堂而皇之的擺到了書店的書架上,流入到了各級學校裏,堆放在學生的課桌上。

教輔資料之所以暢銷,首先,它有一個很能吸引眼球的書名,如《哈佛之路》、《通向北大之門》等,好像你擁有一套這樣的教輔資料,就能考上哈佛大學、北京大學似的,迎合了家長們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學生近功近利的心理需求。其次,教輔資料也減輕了教師布置習題的負擔,適應了題海戰術的要求,故學生和老師也頗為歡迎。再次是教輔資料銷售的對象是學生,全國有多少中小學生,書商們並不知曉,但知道這是一個巨大的市場,能夠獲得高額的利潤,尤其是團購,經手人能獲得不菲的回扣,故推銷者不惜餘力,大肆傾銷。

一中的學生最多,是一單大生意,也就成了書商們爭奪的一個市場,幾經較量,最後由一個名叫葉家和的書商承包了一中的教輔資料的供應,對此張光榮一直是耿耿於懷。

潘建民說:“那是以前,沈主任還沒當主任,現在沈主任當了教務主任,訂購教輔資料的事就是教務主任管。”

張光榮說:“到時候再說吧。既然你潘老師開了口,我多少得賣個麵子,這樣吧,沈主任,你就訂我一年的《中國數學教學》,共計72元,我保證你在雜誌上發表一篇文章,這樣比交發表費便宜了28元,還得到12本雜誌,這樣就合算多了。”

沈士亮這才明白,這本《中國數學教學》雜誌,並非是正規的出版物,發行都靠走旁門左道,更談不上高端了。可它的名字就這麼大氣,讓人真假難辨。沈士亮已經習慣了以假亂真的搞法,隻要能發表文章就行,管它是真是假,反正自己的論文也是假的,倒也匹配。隻是要交72元錢有點不爽,心裏暗暗的罵道:“狗日的假家夥也拿出來賣錢!”

沈士亮轉念一想,上級有個規定,凡拿財政工資的工作人員,必須訂閱一份報刊雜誌,否則年終考核不得評優,不滾動工資。所以人人都訂了一份報刊雜誌,但訂日報的少,訂都市報的多,訂學術雜誌的少,訂娛樂雜誌的多。沈士亮就訂了一份都市報,這種報紙的可讀性強,那麼都市報就不訂了,訂閱一份《中國數學教學》,這比交發表費便宜了28元,還得到了12本雜誌,多多少少有點用,就是一點也沒用,放到辦公室裏,也裝點了門麵。

潘建民也說:“這樣也好,沈主任,你看,你是要拿三篇論文去參評,就要交60元有參評費,頂多隻有一篇能獲獎,不如隻拿一篇論文去參評,隻要交20元的參評費,省下了40元,再添32元訂一年的《中國數學教學》,論文也發表了,劃得來。”

沈士亮說:“行,我就訂一年,但你要保證我發表一篇文章。”

張光榮說:“那是當然。”

沈士亮說:“怎麼個訂法?”

張光榮說:“現在就可以訂。”說著從提包裏拿出訂單,說,“就從下個月開始,到明年的10月份,剛好一年;雜誌給你寄到哪裏?”

“就寄到一中,有發票嗎?”

張光榮說有。沈士亮就交了72元錢,張光榮就填寫了訂單,撕下一頁交給沈士亮,說這就是發票。沈士亮一看,是郵局的標準訂單,也就收下了。

張光榮說:“你現在就可以把論文交給我,省得你再到郵局去寄了。我給你拿去,指明這是要發表的。”

潘建民就要沈士亮在三篇論文中選一篇送到市裏參評,一篇給張光榮拿出發表。沈士亮看了看三篇論文,拿不定主意,哪篇拿去參評,哪篇拿去發表,就隨便拿了一篇交給潘建民,拿去市裏參評,剩下的兩篇都交給張光榮說:“張老板,這兩篇你都給我發表了。”

張光榮說:“不行,說好隻是一篇的,你想多發表,就得交發表費,我們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沈士亮說:“張老板,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我以後就專門訂你的雜誌,以後我們一中有什麼業務,我優先關照你,包你不會吃虧。”

張光榮說:“你能把一中的教輔資料包給我嗎?”

沈士亮說:“現在可能不行,但我會想辦法,不包給葉家和,再包給你。”

“說話算數?”

“絕對算數。”

“那行,多發表一篇也可以,但要過幾個月。”

沈士亮就訂閱了《中國數學教學》,在上麵連續發表兩篇幅文章;教學論文評比,也獲了獎。這些發表的文章和獲獎的論文,都是在網上抄襲的,他感歎說:“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

沈士亮拿著論文的打印費收椐,到總務處找鄭孝元報銷,說是教務處的業務開支,錢不多幾十塊錢,隻要鄭孝元簽個字就可以報銷了。他認為鄭孝元會簽字的,都是在這棟樓裏上班,天天相見,鄭教元與自己的關係也比較好,凡有陪酒任務,鄭教元不會忘記叫沈士亮的。

鄭孝元看了看收椐,卻不肯簽字,他說:“既然是教務處的業務開支,為什麼曹主任沒有簽字?這樣的打印件學校裏也可以打印,為什麼要到街上的打印社去,花這個冤枉錢?再說這不是正式發票,不能報銷。”

沈士亮無法回鄭孝元的三個問題,知道報銷無望,便從鄭孝元手中接過收款收椐,當著鄭孝元的麵把收椐撕了。這本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既然不能報銷,留著收款收椐也無用,幹脆就撕了。鄭孝元卻不這麼認為,這分明是沈士亮在甩臉子給自己看,嘴上不說什麼,心裏對沈士亮就沒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