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真人長眉一挑,最終點了點多,道:“準備萬全,諸事小心。”
冷若塵行了一禮,就向閣外走去。臨到門口時,他忽然停下腳步,問道:“師父,若天下修道之士皆對我派群起攻,那該當如何?”
紫陽真人撫須反問道:“你覺得該當如何?”
“當以雷霆手段,迎頭痛擊。”
紫陽真人嗬嗬一笑,未置可否。
重回自己所居的院落時,冷若塵在門前駐足了整整一柱香的功夫,才推開院門走了進去。小院內樹青草碧,處處一塵不染,顯然是時常有人收拾打掃。
書房中布設多年來從未變過,花梨木書桌與座椅依舊在那裏,書桌一角上仍放著《太平諸仙散記》,香爐中還有燃剩的半爐龍延香。進門的刹那,他幾乎以為又回到了一年多前的那個上午。他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座椅中空空蕩蕩,並無那素淡若山河的身影。
冷若塵慢慢在椅中坐下,手肘自然而然的就放在書桌上,目光順勢望去,正好落在《太平諸仙散記》上。此書封麵上放著一枚紫晶卦簽,暫作押書之用。
他取過了紫晶卦簽,以指尖輕撫,體會著卦簽中流轉不定的靈力,在山中閉門苦修的五年重回眼前。當年紫日卦簽中所含靈氣險些送了他的小命,今日他道行大進,早已不需要這些靈氣進補了。冷若塵終於苦笑了一下,以中指輕拍了一記紫晶卦簽,然而紫晶卦簽卻並未如他所願的被解離消失。此時他才想起,與自己相伴數年的離殤仙決已然失去。
他將紫晶卦簽重新放在《太平諸仙散記》的封麵上,然後出了書房,將房門小心翼翼地掩起。
這一間書房,他再也不會進去了。
冷若塵回山時已是黃昏,他簡單整理一下行裝,月華初上時分就又要下山了。
他的準備極其簡單,玄心板指中幾乎空空如也,隻有幾張避水咒和大力丁甲神符,其餘法寶丹藥都留在了房中。此次行裝之簡陋,隨便哪一個道德宗弟子下山,恐怕都不會帶這麼少的東西。
收舍停當後,冷若塵抬頭看了一下月色,就向院外行去。剛一推開院門,忽然一陣陰寒夜風撲麵而來,他心下一驚,迅捷無倫地向後退了一步。院門外立著一個淡淡的身影,一驚之下也向後一退,動作渾無半分煙火氣,迅捷處不遜於冷若塵,而詭異則猶有過之。
冷若塵凝神一望,才看清門外立著一個身著淡色衣裙的女孩,容色即清且冷,在月華掩映下宛若天仙墜凡。她左手中托著一隻玉碗,碗中不知盛著什麼。如此情景,冷若塵隻覺得不知在什麼地方見過,但無論如何就是想不起來。
“哪,這是給你呢,喝了吧!”她手一伸,語氣有如聲音一樣的冰冷。
“這是什麼,我為什麼要喝?”雖然記憶十分模糊,但冷若塵還是認出眼前的女孩名叫殷殷,是景霄真人之女。隻是他想不明白殷殷為何要突然端一碗東西給他喝。
“你喝了就是,至於為什麼。。。為什麼。。。”殷殷黛眉緊皺,苦思了一會,但就是想不出來為什麼,於是心頭忽然一陣煩燥湧上,道:“沒有那麼多的為什麼,反正你必須得喝!”
冷若塵接過玉碗,見碗中是深黑如墨的藥汁,一時猶豫不定。
夜風中忽然多了一縷死氣,一個似有還無的高大身影在張殷殷身後出現,望了冷若塵片刻,歎道:“枉她為你出生入死,直下九幽,才取來了還魂草,你卻還在懷疑她的動心!唉,我還以為你該是何等一個英雄人物,卻沒想到如此無情負義!”
“你是何人!”冷若塵盯著那個高大而淡薄的身影喝問。
“吾家,現為小姐守衛。”那身影淡然答道。
冷若塵早已看出吾家並無實體,而是由陰力死氣凝成,若陰魂一的存在。若是初上道德宗時,他必定會驚訝仙家寶為何會有鬼魅穢物出現,現在見識廣了,也就知道太上道德宮萬事萬皆有,夜裏有幾隻鬼怪四處遊蕩是再尋常不過的事。而且這隻名為吾家的鬼魂既然是殷殷的護衛,那必然是受過秘法禁製,絕不須擔心他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