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吾家言談舉止與尋常鬼卒護衛不大一樣,紀若塵卻並沒有在意,他心思已全在手中的玉碗上。許多忽然遺失的記憶,似乎就係於這枚玉碗上。
冷若塵不再猶豫,仰頭將碗中的藥液飲幹。藥液無味,入口則化,根本不必下喉入腹,已滲入他經脈關竅神識處深處。刹那間,紀若塵心底深處一聲轟鳴,滿天的烏雲盡數散去,天光直入心底,那些被塵封的記憶一一泛泛起。
再望向殷殷時,那張傾世的小臉在冷若塵眼中已有了不同的意義。
“殷殷若塵忽然明白了當日她為何會自盡,一時言語哽咽,再也額說不出話來,隻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啪!一聲脆響在夜幕下響起,冷若塵捂著臉,渾不知為何張殷殷會突然給了他一記耳光。
“冷師兄,我本以為你是一莊重守禮之人,沒想到舉止也如此輕浮!你已經服下還魂草,我要做的事就已做完了!師兄保重!”
張殷殷冷冷地丟下幾句話,就轉身飄行而去。飄飛出十丈後,她忽然回頭向冷若塵望了一眼,苦苦思索著什麼,然而最終還是一無所得,於是就此消失在夜色之中。
冷若塵愕然立在原地,隻覺得這一幕如此熟悉,隻不過二人角色顛倒了一下而已。
吾家望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冷若塵,沉聲道:“雖然有些話我很不願意告訴你,不過。。。如果你有心的話,就再去一次陰司地府吧。還魂草雖已失效,不過地府之中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可以解去孟婆湯的。”
孟婆湯!
冷若塵心內驟生波瀾,這才大致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
月色如霜,冷若塵立了足足一個時辰,這才舉步向太上道德宮大門行去。此刻萬千雜務堆積心頭,千頭萬緒之中,他還是決定要先往東海一行。
先做最該做的,而不是最想做的。這是自幼時起掌櫃夫婦用皮鞭棍棒銘刻在他內心深處的原則。
快要踏上通向莫幹峰的索橋時,冷若塵忽然停下了腳步。索橋前立著兩個綽約若仙的身影,一是尚秋水,另一人則是他此前怎麼也想不到的會在這裏出現的姬冰仙。
“好久不見,若塵師兄別來無恙!”尚秋水抱拳施禮,可總讓人覺得他這一禮中充滿了無奈,笑容也有些像是苦笑。
“多謝秋水師兄記掛。”冷若塵回禮道。他與尚姬二人保持著二十丈的距離,沒再向前一步。相距如此之遠寒喧起來是有些奇怪,可是姬冰仙出現在這裏就更讓人感到奇怪。身為同門,冷若塵倒不認為姬冰仙會有什麼歹意,可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淩厲異常,若兩把出鞘仙劍。冷若塵自幼謹慎,當然不會全無提妨。
“哪裏哪裏,紀師兄行色勿勿,看來剛剛回山,征塵未洗,就又要下山了?。。。”今晚尚秋水出奇的囉嗦。
姬冰仙雙眉微皺,道:“秋水師倒,你該稱師叔才是。”
冷若塵道:“我們並不在同一脈中,不必認真計較輩份關係。。。”
姬冰仙淡淡地道:“禮法規矩豈是小末節,怎容如此輕忽?”
她一句話就將冷若塵的話給堵了回去。冷若塵索性閉口不言,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幹些什麼。
果然姬冰仙道:“冰仙想向冷兄討教一下,還望師兄不吝指教。”
冷若塵微微一知,打算一口回絕,哪知尚秋水一禮到地,一麵口稱請師叔千萬要指教一下,一麵不住偷偷使眼色過來,盈盈眼波中全是哀求之意,一時間楚楚之意,實是我見猶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