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說:“不閑也是要吃飯的。”
“你不需要應酬嗎?”像他那樣子的人,應該是很忙,各種應酬,就像是爺爺一樣,哪裏真有閑心,專門各處去找吃的。
但他仿佛是真的很閑,那之後,就經常帶她去找好吃的一些東西,帶著某種真誠,在以沫的麵前,他也並不隱瞞真實的自己,有一次,他們在外麵吃飯,中途,他的未婚妻梁敏依小姐打來電話,問他在哪裏,他聲調冷漠,帶著一種陌生的推拒,仿佛很不耐。
掛了電話之後,他的聲調又變得溫暖而和善,臉上也帶著微微的笑容。
以沫隻見過梁敏依幾次,但真覺得,那個女孩子很漂亮,有一種明媚的優雅和高貴,並不柔弱,卻也,並不堅強,恰好,讓人憐惜,又,讓人敬畏。
以前,並沒有特地關注過她,直到後來,直到夏炎烈喜歡她,所以,才多看了幾眼。
“你跟梁小姐,你們什麼時候結婚?”跟江以恒熟悉了一些之後,她在他麵前,也就放鬆了一些,自在了一些,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接近她,但顯然,在那樣東西沒有拿到之前,他一定都會對她維持他最溫暖和和善的那一麵。
他沒有想到以沫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他想了想,說:“我跟她,不會結婚。”
不會結婚?
“為什麼,你們不是已經訂婚了嗎?”以沫不懂。
“訂婚不代表一定要結婚的,何況”他眸光深遠,說:“她再努力,想要成為的,似乎,也不是我的妻子。”
那是什麼意思?
梁敏依並不想嫁給他,那麼,她是想要嫁給夏炎烈麼,她在等待著那個。
江以恒知道梁敏依跟夏炎烈之間嗎?
應該是知道的吧,那麼小的一個圈子,誰發生了點什麼,很容易,也就傳開了。
隻有她對這些,漠不關心。
就像,根本不關心,此刻,長在自己肚子裏的孩子,還能在自己的身體裏,存在多久一樣。
夏炎烈似乎並沒有任何的動作,他從軍營回來之後,又開始回到了夏氏去上班,下班之後,每天都會回家來,如果不能回來,也會打電話告知她原因。
仿佛真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好先生,這些戲,演多了,以沫也就麻木了。
“聽說你最近經常跟江以恒一起出去,爺爺很相信他嗎?”這天晚飯之後,他問她。
關於江以恒,以沫還以為他不會問呢。
她說:“應該是吧,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我堂哥,為了什麼理由接近我,我不知道,而且,我也覺得,這不重要。”
她有些寂寞,這寂寞,無法排遣,她需要人陪伴,但是家人太忙,夏初走後,她連朋友都沒有了,一些話,一些事情,悶在心裏,她不能對有些人講,因為她們都不懂,江以恒知曉她的所有,所以,能很輕易看穿她的心思,並且,給與她一種舒適和安定。
江以恒比夏炎烈要穩固得多。
“你覺得他是一個可以值得信任的人?”以沫不知道他這麼問,是因為對江以恒好奇,還是明知故問,他其實,對江以恒很了解。
要知道,江以恒可是他的情敵呢,要跟梁敏依在一起,除了要得到夏爺爺的點頭答應,還得需要江家放人。
畢竟,梁敏依是江以恒的未婚妻。
“我跟他之間,談不到信任,我也不關心,他是一個怎樣子的人。”這是實話。
自從他從軍營回來之後,再得知了顏宴塵的事情之後,他就發現,江以沫仿佛是在一點點兒的枯萎,她不再關心周圍的事情,對所謂的危險也不再敏感,甚至,對於留下這個孩子,還是放棄這個孩子,也根本不關心。
是顏宴塵的離開,所以,帶走了她的全部麼,可是顏宴塵已經是他無法給與的成全了。
雖然覺得歉疚。
“我已經安排好了醫院和醫生,明天下午,我會來家裏接你,地方有點兒遠,我已經跟爺爺們都說好了,明天要帶你去鳳青市,帶你去看看我的外公外婆。”
這是一個機會嗎?
以沫對此,什麼都沒說,隻點了點頭。
她異常沉默,沉默得叫人覺得難過。
“以沫……”他說:“對不起,孩子,以後你還會有的,真正的,你會是一個很好的母親。”
以後?!
“以後”這個詞,對她來說,真是陌生,她哪裏還有以後。
“我沒事,你不用對我覺得愧疚,我說過了,我做這個決定,並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自己。”她是自私的,不管是留下這個孩子,還是放棄這個孩子,都一樣,是給與她的殘忍一刀。
他隻是看著她,心裏想,以後,總有補償她的機會的,雖然歉疚,可是,他已經將自己推到了沒有選擇的絕境。
本也就是孤軍作戰,而今,又要拋棄自己唯一的戰友了。
回去看望外公外婆這個借口還真是不錯,雖然,已派了警衛和醫生跟著,但一離開青恒市,到底讓以沫覺得,自在了一點兒。
他自己開車,車子裏麵,就隻有他跟她。
“路程挺遠的,你要不先休息一會兒吧?”他說。
以沫搖頭,“我不累。”
以沫本來以為,他說帶她去祭奠他的外公外婆,隻是說一說而已,沒想到他還真的帶她去陵園,看望了他的外公外婆,還有母親。
其實,當初結婚的時候,夏爺爺就讓他帶以沫去鳳青市的,但是他那時根本沒有將以沫當回事情,自然沒有帶她去鳳青市。
以沫不知道曾經的那一場誤會,關於夏炎烈的身世,那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隻覺得,站在外公外婆和母親墳前的夏炎烈,有一種別致的孤獨和哀傷。
那是以沫從來沒有在夏炎烈的臉上,見到過的神情,仿佛是卸下了所有的高傲和明媚,時光回溯,偶然照見了他當年的無助和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