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拉著姬承在桌子旁坐下來,昭公主又服侍他坐舒服了,勸道:“父皇亦是一代明君,明知不如母後,為何不奮起直追?即便是追不上,到底能遠遠的隨著,望其項背,則多少還能有所依則,心下亦多個想頭。若是一旦離得太遠了,豈不灰了心?從此更墮落下去,無所謂了。如此豈非讓母後瞧不起?父皇日後不想與母後繼續為伴兒了?”

姬承任由昭公主說他,心思卻早不知飄到哪裏去了。看來生前還是不好太好的好,否則除非同年同月同日死,否則總有一個是要傷悲的。亦難怪黛玉以往不喜相聚熱鬧,大概是唯恐散後荒涼,百般思憶,卻又抓不住,故而更加悲戚吧?

皇上與昭公主無奈,忽而想起巧姐兒來,便命人傳來迎春與巧姐兒。見麵行禮後,巧姐兒心下大概亦知道為何召她,起身回道:“啟稟皇上,不如帶著太上皇出去走走散淡散淡些日子吧,別的妾身亦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是自己要將心封閉死,拚命想將黛玉關在心裏,唯恐稍稍一打開便從此找不到了,別人怕是果真無計可施的。

皇上正在猶豫,昭公主搖頭道:“父皇哪裏不曾去過,如今這個樣子,便是出去亦無用。別看離得這麼近,我們說話他還未必聽見呢。”說完又轉過身子來對姬承道:“回父皇,巧姐姐請旨讓父皇巡幸她們莊子,父皇可願意去?今年收成看著還不錯,百姓還想見見父皇是否安康,想當麵給父皇謝恩呢。若是要去,兒臣這就讓人預備去,父皇意下如何?”

姬承搖搖頭道:“如今正值夏收秋種,百姓忙碌,豈可去巡視?朕好著呢,若是想謝恩,便好好兒的將日子過好,便是對母後最大的酬謝了。朕無甚功勞,當不起他們致謝。若非父皇無能,凡事總是讓母後操心勞神,母後亦不會落得今日下場,大概亦不會如此狠心的拋下父皇獨自而去。興許是失望了吧……”

是嗬,二人在一塊兒相互扶持不是挺好的,為何要獨自先走?即便是她以往身子弱,經過這許多年調養,總該好些兒的。且他二人還差著十歲,很該姬承先衰老些才是,為何她卻如此早早兒的離去?除過勞累,興許便是不再留戀了,才能那麼決然而去。一定是他犯下了大錯,傷了她的心。是他的錯,一定是,否則還能如何解釋?

迎春歎道:“回皇上,太上皇的心結除過思念皇太後,還有自責,如此隻怕到哪裏都無用。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明白,而是陷得太深,隻怕,一時半會兒未必有用。巧姐兒倒是知道些鄉村野話,不知能否說出來取笑,興許還能心裏鬆快些。”巧姐兒搖頭道:“沒用的,隻怕除了神仙,別個是再也救不了他了。”眾人心下明白,皆歎息不已。

絳珠已不如初時那般傷感,聽到此歎了一口氣兒,忽而點頭笑道:“昭兒倒是先知先覺,知道唯有神仙才能就他,隻是神仙都不知道,卻是可惜。又知道父皇會後悔。如何,哥哥?這會兒後悔了吧?可惜來不及了。”小玉女亦得意的跟著取笑,承皇隻剩下無奈的搖頭。

興許最近被絳珠及其他神仙等取笑慣了,這會兒又被取笑,承皇但笑不語。過了片刻,絳珠見無趣兒,不過如此,且亦是想她之故,到底亦是一片深情。想了想,吃了口小玉女的茶,想想笑道:“迎春妹子,巧仙還有哪些好玩的笑話,不如你說來我們聽聽?”

迎春仙子想了想,點頭笑道:“倒是有個粗俗點兒的,說得是個傻子,不知絳珠上尊可還聽此等鄉村野話不聽?”聽得是個傻子,眾位又不自覺的扭頭看一眼承皇,倒是絳珠所始料不及的,心下亦覺得好笑。無奈承皇都快成傻子代名詞了,這可不是她的錯。

絳珠隻得裝不知,點頭笑道:“不礙的,傻子亦是有講究的,有那些傻子隻會低頭傻傻的幹活;有那些傻子則專愛出門惹事;還有的傻子幹活起來還好,可極愛說話,且一開口便原形畢露。又有一起傻子人模人樣兒的,說話做事都好,且亦安靜的很,可若是回去將他的話好好兒想想,或是將他的形容好好兒想想,方能發覺:原來是個傻子。”

迎春仙子見絳珠繞著彎兒,卻是想聽,便笑道:“姐姐言之有理,事理洞明,非我等所可及。我這說得乃是個安靜斯文的傻子,隻是行事有點兒顛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