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聽得有救,忙點頭應了。菩薩見她點頭,將後麵痛哭涕零之言皆置之不理,淡淡的道:“你且聽清楚了,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的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的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的蕊十二兩。將這四樣花的蕊,於次年春分這日曬幹,和在藥末子一處,一齊研好。又要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把這四樣水調勻,和了藥,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丸了龍眼大的丸子。盛在舊磁壇內,埋在花根底下。若發了病時,拿出來吃一丸,用十二分黃柏煎湯送下。”
一語既出,將一應人等皆驚呆了。那婦人疑惑道:“這些東西,皆極為稀鬆尋常,不曾有一樣是名貴藥物,如何能治得小女的病?菩薩可是當真?”菩薩冷笑道:“記清楚方子,若是不愛,不要便罷。此乃得盡天地靈氣之藥,豈是那些尋常之物所能比的?我這裏還有個藥引子,一並送與你,日後自己看著辦吧,我亦不勉強。”
絳珠與小玉女正在疑惑偷笑,不期然菩薩一伸手,奪過小玉女手中的樹枝,擼了那樹皮及枝丫上沾著的蛛絲灰末,隨手攆了幾下,便遞給那婦人。那婦人見菩薩隨手遞過來東西,忙接在手裏,亦不知那灰灰綠綠乃何物,聞著卻有一絲淡淡的青香,便交給奶子收好。又問道:“敢問菩薩,此乃何藥?”
菩薩已經起身,亦不待她們賞賜,聽得相問,略微皺眉想了一下。腳下則不停,一邊兒往外走,一邊兒大聲道:“就叫冷香丸吧。”言畢趕緊離去,身上已是一身冷汗。
且說眾位遠遠的離了薛府,方念了咒語,回到離恨天上,還不曾站穩,絳珠與小玉女皆笑倒了,便是天尊與菩薩,亦點頭彎腰,笑個不住。
過得許久,絳珠方笑道:“菩薩為何給她那麼個方子?還說是得盡天地靈氣的。恩,且讓到我想想。春夏秋冬,霜雪雨露,梅荷芙蓉牡丹……恩,果真是,四時皆集,風雅並聚。隻是我還不大明白菩薩這裏頭有何講究,不知……”
小玉女忙搶話道:“母後,我亦悟得一點兒,不知是與不是,說出來讓菩薩指點指點如何?”天尊笑道:“我們趕緊兒的回去吧,便是一邊兒說著亦不礙的。今番玩了這許多地方,該夠了,亦免得玉帝掛念。”言畢便與菩薩領著兩個小仙女兒一同回去。
小玉女點點頭,口中卻不停,仰頭問道:“菩薩此方,看似簡單,卻頗有些竅門。那許多的東西,卻都是有節氣時限的。想來金陵屬南國,少見牡丹,更別提白牡丹,這一樣還容易些。更難的乃是四時節氣那日的天水,如此仰天之事,如何敢大意,又何以能一處盡得?更別提霜降時金陵尚熱,未必便能有霜;小雪時天亦未寒,隻怕亦是不能得的。
如此一來,薛府必定天下四顧,想方設法。心中本以為不過尋常之物,故而便動手尋起來,耗用亦不覺的。待得過上一年,薛大姑娘病得又厲害,必定更加費心的去配置。此時便是知道難處,亦必定會硬著頭皮前去。不知不覺,人心散亂,耗用漸增,根基便已經動搖。待得藥成之時,想來已是無可挽回。如此方是上策。不知我說得可是。”
絳珠點頭自語道:“說得有理。此事薛府已是病急亂投醫,別說菩薩說得鄭重,且看著亦像回事,又微顯神術,不怕他們不相信不用。且開始興許亦是試試看而已,大概還未曾料到會有如此之難。隻是那藥引又是什麼道理?做何解釋?還是……”一邊兒問,一邊兒與小玉女又一塊兒笑起來,天尊亦跟著笑。
菩薩頗為不滿的瞪了二位小仙女兒一眼,忽而自己亦笑起來,嗔道:“知道了便是,不許說出去。天機不可泄露。”言畢又斂了形容,給二位解道:“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此方亦是點化之意,可惜我看那小姑娘亦頗有些慧根,奈何心性不明,不可教也。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