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神卻笑不起來,原本還不曾聽出來,隻是見眾人笑得有些怪異,小玉女不解道:“母後,她們都笑什麼?吃了茶便要給他們家做媳婦兒嗎?”絳珠臉上還是掛不住的不願意,懶懶的應道:“那是民間習俗,江南一帶尤甚。你做公主自然不知道這些,隻是我卻一直不大明白鳳姐兒為何要這麼說。難道閨中忌諱她不知?如此日後讓我又如何自處?”

天尊點頭道:“也是,且不說她是否有心,即便是玩笑,那裏外那許多的丫頭,又都是嘴快的,傳來傳去,便不知會怎樣了。若說成是絳珠有意,那便冤枉大了。且賈府誰個不知黛玉最是心細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便是無相好之意,隻怕日後忌諱了,亦不敢多言語了。原本好好兒的知交,隻怕日後亦隻好生分些,免惹世人口舌。”

菩薩道:“地獄中這種不積口德的是最多的。皆因人長一口,又人有兩耳,一人能聽兩個說的,故而最易惹是非。再經自己想像加工一番,便更能做出許多文章來,白白耗費了多少功夫,還搭上許多性命。那金釧要說起來亦有自己不積口德之故。我們且先不管這個,聽聽她們後麵是如何說得吧。”聽得如此,眾位方停下來,將不滿先收起來。

隻見屋裏多了兩個主子,又進來個嬌俏的丫頭道:“舅太太來了,請奶奶姑娘們出去呢。”李宮裁聽了,連忙叫著鳳姐兒等走了。新來的兩位主子亦忙辭了寶玉出去。寶玉道:“我也不能出去,你們好歹別叫舅母進來。林妹妹,你先略站一站,我說一句話。”鳳姐兒聽了,回頭向林黛玉笑道:“有人叫你說話呢。”說著便把林黛玉往裏一推,與李紈一同去了。

這裏寶玉拉著林黛玉的袖子,嘻嘻的笑個不停。林黛玉則禁不住把臉紅漲了,掙著要走。寶玉反倒拉得更緊,不肯鬆手。眾位見了皆一股說不出的難受勁兒,憑空升起來,往腦門頂直竄。小玉女跺腳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寶玉,都不知道忌諱一下,亦給母後留點兒餘地。便是他有心又如何,眾目睽睽,眾口鑠金,母後又如何自處?即便是有意怕是都弄不成了。”

天尊道:“可憐可惜嗬,神瑛是心中有話,卻自己亦不知到底想說什麼。那是前世的些許緣分,雖則單純明淨,奈何俗世不容,他投胎凡間這麼多年,難道絲毫都不知?怪道你們聽得他都要那般咬牙切齒。我看他性情還好,隻是腦子似乎不大想事。如此大庭廣眾之下,到底欲將黛玉置於何地?且不說別個,黛玉都幾回翻臉了,若是果真愛她,亦該明白些才是。”

菩薩隻是搖頭歎息,絳珠卻百感交集,忍不住歎道:“要說起來,他亦是一片真心,奈何太不通事故。別說我無意,且已經多番表明,興許是我以往與他太過交好、讓他自誤了吧。如此說來,日後都不敢與誰好了。怪道當初孫弘會落得那般下場,想來亦是被哥哥誤解了,不知孫弘誤解了不曾,真是冤孽。隻是此時即便是我有意,若是如此壞了名聲,隻怕亦未必能如願。這屋子裏外有哪個是好相與的,且都喜愛薛大姑娘遠甚於我。可惜嗬……”

小玉女卻是不依道:“天尊,此等樣人,是否該點醒或是報應一下呢?”忽而想起天尊才剛所言,便拉著天尊的袍角道:“天尊才剛說要再添些兒熱鬧的,還要讓我們瞧個夠。我們不多嘴兒,不攜私怨抱負,亦不要求額外懲戒他們,還望天尊略略順應些天意吧。”瞧瞧寶玉,依舊拉著黛玉的袖子,黛玉則漲紅了臉掙不脫,心下更是氣惱不已。

見兩位小仙女兒皆義憤填膺,天尊與菩薩相視一笑,揮揮衣袖,又忙拉著兩位小仙女兒遠遠的躲開,眼睛卻絲毫不離開那裏。絳珠正沒好氣兒,隻見寶玉忽然“噯喲”了一聲,大叫道:“好頭疼!”小玉女與絳珠剛張口,卻聽得林黛玉道:“該,阿彌陀佛!”母女兩個給天尊菩薩眨個眼兒,扮個鬼臉,便繼續看著。

此時隻見寶玉大叫一聲:“我要死!”將身一縱,離地跳有三四尺高,口內亂嚷亂叫,說起胡話來。手中已經丟了黛玉,雙手抱著頭叫道:“饒了我罷,那與我無幹。你們放過絳珠,快放過她。既然無緣,讓我死去算了。不要理我,日後我自然會到青埂峰下去找你的。”一邊兒斷斷續續的叫著,人已經在地上滾作一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