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年的事情沒有發生，我想你的地位應該比任何人都要高，你後悔嗎？”
男子垂下眼眸，靜靜聽著張夜的下文。
而這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呼吸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承愷，我並不後悔，在我的孩子死去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經死了。”
被叫做承愷的男人沒有說話，他知道現在過的每一秒鍾，就是眼前老人的極限。
“繁華市....繁華市....我是罪人呐！”
老者的眼睛突然變亮了，他努力的使自己坐起來，渾身顫抖的胸膛下是他無盡的悔意。
“千萬民眾就這麼死在光束打擊之下，無數的焦炭在怒嚎著，焚燒殆盡的火焰將一切文明給吞沒，我是罪人呐！”
老者流下兩行清淚，那哽咽的喉嚨下，是痛徹嘶啞的聲音。
窗外的雷鳴聲繼續叫囂著，驟然在兩人的頭頂轟開，白光中隻瞧見著四號平靜的臉龐和張叔痛苦的神情。
“人類...還有救嗎？”
張叔看著四號，四號的回答很平淡。
“我不知道，也不關心。我隻為自己而活。”
老者終於再一次緩了過來，那種窒息感讓他幾乎快要撒手人寰，可他一想到當年繁華市的那場精準打擊，無數冤魂在他耳邊哭嚎時，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麼死了。
“床頭櫃裏還有一把槍，還有一個芯片，那裏蘊藏著人類最頂尖的科技。”
四號順著張叔的話成功找到了一把手槍和一塊閃著淡藍色的芯片，四號用手指捏了捏這塊芯片。
這小小的芯片就是讓那群大人物不安的東西麼。
“來。”
張叔緩緩閉上眼睛，四號沉默般的已經將槍拉好栓，並抬起了槍口。
在雷鳴聲中，白光炸開了一片天地，但在光照耀的角落中，一枚子彈也如同閃電般飛速從洞口處射出，似乎周圍那無可匹敵的氣勢都蘊含在了急速旋轉的子彈中去。
白光驟然消失，隻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靜，和風雨拍打的鎮魂歌。
在那一刻，張叔覺得周圍過的好慢好慢，就好像是時光倒退一般，無數人影從他旁邊經過。
身邊的寒冷慢慢的感受不到了，猛烈的狂風暴雨也消失了。
他睜開眼睛，仿佛回到了從前。
那時候還是蔚藍的天空，人們都自由的唱著歌、跳起舞，街邊還不時傳來幾聲八卦。
“爸，我...留在你....就好了。”
模糊的聲音在他耳邊叨擾著，
可他卻慌了，為什麼...為什麼他看不清自己兒子的臉龐呢？就連他的聲音都是模糊的，斷斷續續的。
“兒子你別嚇我，我看不到你，求求你讓我看看你吧。”
他頓時就像是一個孩子無措起來，他努力的抱著自己眼前模糊的身影，無論眼睛瞪的有多大，可就是看不清楚。
“兒子...爸爸對不起你，你就原諒我好不好，就讓爸爸再看清你一次。”
他蹲下來，使勁用手摸著眼前模糊人的臉龐，淚水卻止不住的往下落。
“求求你，我就想留個念想，就算是下地獄，我也知足了。”
他幾乎跪在人影旁邊，聲音逐漸變得哀求起來，就像是一條乞憐的狗。
“可是...”
稚嫩的童聲在頭頂傳來，他猛地抬起頭，炙熱的溫度帶著點點火星撲滅而來，熟悉的一切被燃燒成了灰燼，這裏已然成了燃燒的墳塋，無數燃著火的人影四處奔跑著，戰火紛飛的天空上，幾團燃著火的機翼墜落。
“這裏已經是地獄了啊，爸爸。”
聲音落下，夾帶著哀嚎遍野的吼叫聲，他恍然的看著周圍的一切，隻至一抹銳利的寒光閃過。
他最愛的兒子，送給司齊的那把刀正握在他的手裏，如同審判行刑的劊子手站在他的麵前。
無數人湊了過來，有斷手斷腳的，有拖了腸子一地的，有被重物砸了半邊臉的....
鑽心的疼痛插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周圍的血手也在撕扯著他的身體。
他流出了血淚，眼神中帶有著不甘最終化為了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