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2008年 新勞動合同法和新政策帶來的負擔(5)(2 / 3)

好在柳鈞好歹保守,手頭還有一點兒積累,可以應付日常開銷。此時他心裏生出與錢宏明差不多的疑問,國家難道看不到長三角與珠三角這兩個地區經濟麵臨的問題嗎?

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每當柳鈞焦頭爛額之時,嘉麗準時的一天一個電話,讓柳鈞非常無力。嘉麗著急錢宏明,他何嚐不著急,可是他跟嘉麗一樣無從下手。他能回答嘉麗的是同一個答案,重複了多少遍,重複得柳鈞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了。他同樣重複的還有另一句話,那就是竭力勸阻嘉麗回國。

這一天,周五,嘉麗終於問出一句話:“宏明……你說宏明還在世嗎?”

這又何嚐不是柳鈞心中的疑問:“我們必須相信宏明的能力。”

“可是宏明究竟做了什麼,讓事態這麼嚴重?他從來對誰都很謙讓,對誰都很大度。他從來習慣以自己忍讓來解決問題,他能得罪誰呢?”

柳鈞啞然。唯有掛電話前再叮囑一句,讓嘉麗不要回國。但是丈夫下落不明,嘉麗一個人帶著孩子還能不胡思亂想。可是柳鈞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這種事情,需要嘉麗自救。

第二天總算有點兒空,崔冰冰最近因為應付總行欽差辛苦得發誓周六大睡一天,柳鈞想到老爹那次在公交站落寞的眼神,早飯也沒吃就帶著吵吵鬧鬧的淡淡悄悄關門出去,留妻子安靜睡覺。男人嘛,總得多擔待點兒。他帶著淡淡去吃廣式早茶,可是淡淡專情地還是隻要水餃,柳鈞不曉得女兒這是像誰,隻好用三隻晶瑩剔透的蝦餃糊弄了一把女兒。

到了他爸那兒,其實也無事可做,就懶懶地半躺在沙發上,對著電視機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他爸聊天,偶爾看看淡淡又在滿屋子地幹什麼壞事。

過了會兒,淡淡匆匆跑過來,三步兩步沿著柳鈞的腿一直爬到柳鈞肚皮上,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道:“爸爸,那邊屋有大老鼠,很大,很大。”

“比淡淡大嗎?”柳鈞笑著逗女兒,卻意外看到他爸臉色有點兒不對,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抱起淡淡躍起身,看著他爸道:“走,我們捉老鼠去。看爺爺家老鼠有多大。”

“咳,回來。”柳石堂不得不出聲,“裏麵有人。”

“大方點兒啦,請出來見見。”

柳石堂尷尬著一張老臉,猶豫很久,才低聲道:“錢宏英。”

“什麼,她?”柳鈞呆住,想都想不到,一起失蹤的錢宏英居然在他爸家裏,他爸的家絕對是他的盲點,“我有話問她。”

柳石堂道:“算啦,人家是走投無路才來投奔我,你看我分上放她一馬吧。”

“不是,我要問她整件事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點兒安排都沒有,這麼匆忙失蹤,宏明在哪兒。”

柳石堂依然嚴格把關,嚴肅地道:“你等等,我去問一下。”

柳鈞驚訝地看著他爸去那被指有大老鼠的房間,心裏很有點兒複雜。他環視這間房子巨大的客廳,想到這兒每間臥室都配備衛生間,窗外是繁華的市中心,錢宏英即使在這兒住上個半年估計也不會給悶死。她可真會找地方。但柳鈞很快也想到,錢宏英找來這兒不是無的放矢,她問朋友同事借了那麼多錢,都借遍了吧,此時還能找誰投靠,誰見她都恨不得從她身上把錢榨回來,唯有一個狡猾的柳石堂不肯借錢給她,現在可以收留她。柳鈞心中雖然對兩人這幾天的相處滿是疙瘩,可是也不得不承認,他爸真是掐準了錢宏英七寸,太了解她。

很快,錢宏英從客臥出來,很簡單地穿著一件深藍T恤和一條黑色中褲。整個人蒼老得厲害,如崔冰冰所說,這個年紀的女人很容易就把一張臉變得核桃一樣了。兩人見麵,對視好幾分鍾,淡淡似乎感受到其中的不對勁,緊緊抱住爸爸的脖子,要求回家。柳鈞不得不安撫女兒,錢宏英已經迫不及待地開腔:“你有宏明的消息嗎?”

“沒有,我正要問你。”柳鈞不敢說飄窗上的腳印,“不過看到你我放心許多,宏明應該也沒事。究竟發生了什麼?宏明為什麼倉促失去音訊?又為什麼這麼久都不與我們聯係?嘉麗在國外非常擔心,一直怕宏明是不是有了生命危險,一直想回國來……”

“叫她外麵待著,別回來添亂。就說是我說的。”

“我們攤開了講。宏明在我這兒沒有借錢,我是宏明信賴的朋友,你也可以在這件事上信賴我。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宏明可能會怎樣處理退路?我們可以怎麼幫助宏明脫困?首先你告訴我,事情怎麼會發展到你們倉皇出逃的地步,而且你們還不在一起?”

錢宏英深吸一口氣,欲言又止,卻看了眼柳石堂。柳石堂隻得道:“你說唄,你不是每天擔心你弟弟嗎,正好有個得力的能在外麵跑。你原先不讓我跟阿鈞提,怕影響我們父子關係,現在他都問了,你還不說幹嗎?”

柳鈞聽得壓倒,可隻能隱忍。錢宏英終於道:“去年二手房成交萎縮開始,宏明手裏就少了一筆從我這兒可以調用的臨時資金。想不到十月他在銅期貨上虧一大筆,那時候眼看沒辦法,隻好開始問個人借款,三個月結一次利息。宏明信用好,很多人搶著借給他,我們的利息也開得高,吸儲比較順利。可是問個人借錢再順,也抵不過銀行一再收緊貸款,下家一再無法還款。今年以來,日子幾乎是一天緊過一天。但宏明分析形勢,他認為國家很快應該放開信貸,否則得亂,得鬧出很多亂子,國家可以放任其他,但不可能容忍亂。他鼓勵我繼續撐下去,撐到那個時候。我們好不容易東拚西湊把上一季度的利息分發了,手頭已經接近空空,可是有人聽到風聲不對,要宏明偷偷把那人經手的幾筆款還了。完全不講規矩,也不給我們寬限。我們還不出,第二天車子就讓警察找個理由扣了。宏明接到很多威脅電話,白的黑的都有,他感覺事情不對頭,讓我立刻從辦公室離開,別回家,立刻找地方躲起來,手機斷電,拔卡,接到他的電郵通知才出來。可是從那天起我一直沒接到他的電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