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小孩子哪裏當得起王妃這般厚意,何況此鐲子是王妃的聘禮,這也於禮不合。”慧安笑著推辭。如今情景,倒是將話挑明了更好。

果果是個頑劣的,當初學禮儀時便沒用過心,卻是瞧不出那鐲子定製的,隻她心思機敏,瞧見眾人神態便知其中有不妥之處,眼見秦王妃脫下鐲子往她手上套便忙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身子一動,手腕一翻,那鐲子卻是沒能套上。

如今果果又聽慧安這般說便什麼都清楚了,當即就跪了下來,恭敬地道:“小女謝王妃錯愛,隻是這鐲子既是王妃的聘禮,想來更是王妃心愛之物,君子莫不奪人之美,小女雖非君子卻也想效先賢之德,望王妃成全。”

有慧安的話在先,果果又步步緊逼,倒是堵的顧妤馨不得不收了那鐲子,卻又自頭上取了根上乘的碧玉簪子,那簪子卻無不妥之處,慧安給果果示意她才老老實實令顧妤馨將其插在了頭上。倒是李宗聞見果果跪下又說了那麼一番話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半響,而一旁坐在錦墩上的錢惜卓更是一直瞧著她。

他因是身體不好,如今見禮後便獨自坐著,視角本就比其他人低些,果果跪下卻是將她的神情瞧了個正著。觀她說話時語氣頗為恭敬而誠惶誠恐,實則低頭的麵孔上全是自嘲,言罷還自做了個鬼臉。錢惜卓瞧著有趣險些沒笑出來,隻裝作不適掩麵咳了幾聲,倒引地果果狐疑地瞥他兩眼。

這邊孩子們見過禮便被打發到一邊作耍,重新回到一旁的亭中,幾個男孩子因是李宗聞年紀最長,又身份最高,說話嬉鬧便沒有方才那般的輕快,閑談了幾句便各自分開,男孩子們聊起了學問,女孩子則說說詩文湊個雅致。

果果曆來對這些不感興趣,加之察覺到李宗聞時不時掃過來的目光便更是半點也不願表現,隻說了兩句毫無見解的話便自窩在一邊抓了一把魚食喂食廳外湖中的錦鯉。

那邊錢惜卓見長兄錢惜政宛然一副主人的架勢招待著李宗聞幾個,言談身為活躍便悄然離座,行了幾步又在果果身旁隔著一根紅木柱的圍欄上坐下,也瞧向廳外。

果果餘光瞧見本能轉頭看他,錢惜卓便是一笑,道:“關大姑娘喜歡養魚嗎?”

果果對花花草草、養魚喂鳥這樣的雅事從來無甚興趣,拿的出手的不過是一手好字和下的好棋。

如今她若非無所事事又豈會呆著喂魚,她本就心情不暢,見錢惜卓笑容溫和,屁大點的孩子倒是有幾許清貴學子的溫潤模樣,暗蹴他和那沒趣弟弟倒是天生的一對,慣會裝大人樣的,又想著方才她拜秦王妃時,這家夥那幾聲可疑的咳嗽,便狠狠瞪了錢惜卓一眼,幹脆理也不理他便又轉頭去看魚。

錢惜卓何曾見過這樣不假辭色的,一愣之下麵露尷尬,接著卻又兀自笑了笑便也不言語了。兩人一同瞧向廳外,一時倒也安寧。

果果瞧了一陣魚,見錢惜卓不啃聲了,七歲的孩子端坐在那裏卻有蘭芝玉挺之態,他額頭上綁著紫繡抹額,抹額在發髻下結成環,下頭垂著長長的絲絛,淡紫色的發絛隨風而舞,和發髻上的紫玉發箍相映成輝,顯出幾分飄逸的氣質來。

一陣風吹來,他頭上的長長絛絲頑皮地吹拂過紅木廊柱恰便吹到了果果的手邊兒,眼觀錢惜卓側著臉麵向廳外,半閉著眼睛一副仙人的忘我之姿,果果壞心一起順手便撈了那絲絛,動作敏捷地在身前的欄杆上巧妙地挽了個結,便似風吹的將其纏在了上頭一般。

她本便是習過些粗淺武藝的,又眼疾手快,不過眨眼間便完成了這一係列動作,回頭瞥了眼錢惜卓,眼見他毫無察覺,仍舊是那副浮生偷閑的嫻雅模樣,便毫無半點愧疚心地偷笑一下,起身道。

“這裏好生無趣,既是府上有那好花不若便一道移動過去瞧瞧,也好過在這裏呆坐。”

她雖無心和眾人論詩,可眾人的話語卻也入了耳,幾個姑娘自頌牡丹的詩聊到了牡丹花,又恰亭中的青石台麵上便擺著一株矮牡丹,故而就品評了幾句,那邊錢惜政接口便炫耀起府上的一株姚黃來,說是足足有一人高,開了整整百朵花,朵朵碗口大小。

姑娘們大多是愛花的,更何況是這麼一株極品牡丹,果果一提議當即兩個堂妹沈明樁和沈明鶴便迎合起來,錢惜政便忙喚了丫鬟帶她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