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做個了結吧。”卡律布狄斯說道,“這些年你一直在抗爭,換來了什麼?不過幾年的和平,凡人決不會懂得。”他就站在她旁邊,正好擋住熹微的陽光。“我們都是生靈,你繼承了永遠不該屬於你的世界,你不會延續自己的時日的,你們的生命將會成全我未出世的兄弟姐妹。你會見證著一切——可能你不會明白我們對你的寰宇所做的一切,但你或許會從中得到一點慰藉。當這一切成了的時候,可能你就會選擇加入我們了。在時間之心中為你預備的生命,是美夢的幻影,隻有我才能賜予你永生,永遠和這萬物斷絕。”

“你……該死的……”餘暉隻剩下了一隻蹄子,檔案十分驚訝,如此血肉模糊地斷成幾截她還能說話。她並未咒罵卡律布狄斯,她不會白白悔恨,隻是在無能狂怒:“是你成全了他,你讓他……劫掠……時間之心……”

“確實。”卡律布狄斯笑了一下,彎下腰去取檔案那生鏽的金屬項鏈。鐵鏽已經在她的深色大衣上印下棕色的痕跡,是她的魔力腐蝕它們的。“但這很好——你不能給予逝者的,我可以。終究他們都會獲得新生,享受我給他們的在虛無中的極樂。”

他離項鏈而去,那幾層陰影也從檔案身上褪去,就好像她自己就是一副皮囊,他正在一層層剝掉。鑰匙發出耀眼的光芒籠罩著卡律布狄斯,她的鬃毛又變成了頭發,是那樣的蒼白蓬亂。

檔案感到了寒冷,是她佩戴鑰匙時所未曾感受到的。她抬頭,隻看到了灰色的世界,空氣中充滿了巫術的惡臭。她下手的一切所壓抑的不滿,現在一同罪愆朝她洶湧而來。是的,他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誰。她挫敗地伏在地上,不去看他。

“停!”卡律布狄斯的意誌在戰場上回響,他將項鏈緊握在手中,高高舉過頭頂耀武揚威。

戰鬥瞬間停止,羅馬人放下了寶劍,天馬們從空中墜落在地,檔案也感到命令的壓力。顯然,卡律布狄斯不需要任何信物統帥三軍,單單靠那“關聯”,他們就言聽計從。

“那裏,”他笑了一下,雙手攤開項鏈,“沒必要戰鬥下去了,我們有了共同的目標。我們不再是敵人——那些城裏的才是。夜幕降臨之時,我們將親手征服這顆星球。”

有魔法包圍著他,四周充滿了巫術的綠光。他倒下的戰士們開始起死回生,成百上千地在倒下之處站了起來,甚至還殘缺不全,盡其所能地操持著武器。他召喚得越多,身旁地黑魔法就越黑暗。

項鏈被戴到他的頸項上,他親手鋪展開來。那鑰匙貼在他的胸膛上,終於有了一些變化。

就在此刻,檔案感到了和她的軍隊一樣的感覺。那是亡魂,再明顯不過——他們身上出現了破碎的線條,消溶著他們的軀體。有些人逐漸消失掉,餘下的也被侵蝕。那些回到自己身體裏的亡魂,藉著魔法脫離了死陰的幽穀,大叫著衝過來。

她能看見那惡魔的臉,他在欣賞發生的一切。驚恐淹沒了她,雙目圓睜。

那灰暗的鑰匙一碰到他的胸膛,金屬就失掉了約瑟給予它的魔法,化成了鐵水流進他體內。他全身都變成了灰色,就連光鮮亮麗的衣服都變得蒼白。“怎……怎麼會……”

讓她“活著”的魔法也消散了,但檔案可不是那些亡魂,她是不死的天角獸。再說,她等這一刻太久了。她猛地一扯,把胸甲扯了下來,六道流著黑色膿水的傷口暴露在卡律布狄斯麵前——那是她獨自離開部下的真正原因,他們誰也不知道她已經自盡了,這是她死前的回光返照。

“蒙蒂特,”她沙啞道,喘著粗氣,“約瑟把它做成了護身符……但我死掉以後,也就不需要保護了。真是抱歉……你還活著……”

一旦變成了活體,蒙蒂特沒有退路了。那是反物質,是被生物吸引過來的。她的不死軍團不會成為有效目標,但卡律布狄斯的會。

檔案不能親眼見證了,因為到那時,一切支撐她身體的魔法都已消散。她靈魂出竅,召喚的那些亡魂毫無生氣地飄落在地,很快她自己也成為了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