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道：“正是家父，奴婢在家中行三。”
方雲驍沒想到，季獻容竟然是季將軍之後。
季家當初的罪名是通敵賣國，方雲驍便是心中偶有疑慮，但人證物證俱在，也無法深究。
不過，拋開這些不談，季家幾代人為大鄴流血征戰，無數人馬革裹屍未還，他自然無意為難一個小女子。
方雲驍語氣中的冷意淡了些，道：“最近天涼，你便在床上睡吧。”
男人，果然是利益的動物。
若她隻是孤女，那確實是要睡在床腳榻邊。
知道她曾經是將門貴女，便改了主意。
即便是身上背負著罪奴的名聲，到底是受到過教養的高門女。
季獻容聞言起了身，第一次看到這誠王的容貌。
方雲驍的容顏頗有冷峻的意味，線條如刀削斧鑿一般硬挺，但是卻並不粗獷，反而十分精致。
眸子幽黑，不似尋常人帶一點褐色，劍眉濃黑，鼻梁高挺，嘴唇略帶一點厚度，中和了一點那絲如出鞘劍般的銳利。
季獻容略微失神。
單是衝著容貌，季獻容就覺得自己這輩子選這條路對了。
若是對著一張醜臉，季獻容哄都哄不出口。
更別說在無上權勢的加成下，誠王之美隻能成為天下男子的潮流。
“奴婢謝王爺恩典。”
季獻容露出了今晚唯一一個笑容。
那一笑色若春曉，明明已是初秋，卻讓人仿佛置身於春日。
方雲驍低頭看去，女子已經乖順地躺在了他身邊，然後主動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她雙眼緊閉，許是第一次躺在男子身側吧？
她那肌膚泛著淡淡的粉色，像是羞了一般。
她容顏實乃當世僅見。
這樣的容貌，竟從未名揚建鄴城，他從前也從未聽說過季家的這個三小姐。
而且，短短的接觸下，方雲驍對於她是何等人品已經有了個初步判斷。
善良、純真、誠摯、有分寸、知進退。
遭遇此等變故，她不光沒有試圖攀附他，還祝他和雪枝百年好合。
在如此處境之中，依然認得清自己的身份，沒有因為她過去是官家小姐就不願好好做奴婢。
再一低頭，一點晶瑩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流下。
方雲驍心中清楚，這大概是因為剛才提到季家了吧。
方雲驍再次對季將軍通敵賣國一事產生了懷疑。
若季將軍是那等無恥虛榮之人，又如何養的出如此的女兒？
不過，方雲驍不會因為一個女子的美貌就馬上否定刑部的論斷。
隻是略微產生了一點好奇罷了。
等到改日有了時間，他叫人去查查這季獻容的身份。
或許，也能查查季家的舊案，看看是否有隱情。
季獻容沒有睡著。
她感覺到了方雲驍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方雲驍，應當是對她產生了好奇了。
男人的淪陷，就是從好奇心開始的。
她自幼長在邊塞，第一次回建鄴城，便是以罪奴的身份回來的，方雲驍自然沒聽過也沒見過她。
今夜這些都是演技，那滴淚卻帶了一點點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