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懵懵懂懂地亂處置一頓(李逵之二)(2)(1 / 3)

《水滸傳》“三打祝家莊”的故事中,祝家莊、扈家莊和李家莊“願結生死之交,有事互相救應”,是“反梁山同盟”。宋江率領軍馬進攻祝家莊,三莊互相策應,打得梁山義軍首尾難顧,無法取勝。扈家莊莊主扈成和妹妹扈三娘,都有萬夫不擋之勇,陣上曾經打敗梁山軍兵,俘獲梁山將佐。後來宋江派人做工作,拆散了李家莊、扈家莊和祝家莊的聯盟,吳用要求扈成:“今後早晚祝家莊上但有些響亮,你的莊上切不可令人來救護。倘若祝家莊上有人投奔你處,你可就縛在彼。”對這兩條盟約,扈成滿口答應:“今番斷然不敢去救應他。若是他莊上果有人來投我時,定縛來奉獻將軍麾下。”扈成限於利害關係,確實照此做了。此時扈家莊由原是祝家莊的盟友,轉而變成了梁山義軍的盟友。這也是宋江能夠攻克祝家莊的先決條件,可李逵對這些卻全然不曉,也不加理會,且看破莊之時李逵的作為:

火焰裏祝龍急回馬望北而走,猛然撞著黑旋風,踴身便到,掄動雙斧,早砍翻馬腳。祝龍措手不及,倒撞下來,被李逵隻一斧,把頭劈翻在地。祝彪見莊兵走來報知,不敢回,直望扈家莊投奔,被扈成叫莊客捉了,綁縛下。正解將來見宋江,恰好遇著李逵,隻一斧,砍翻祝彪頭來。莊客都四散走了。李逵再掄起雙斧,便看著扈成砍來。扈成見局麵不好,拍馬落荒而走,棄家逃命,投延安府去了。後來中興內也做了個軍官武將。且說李逵正殺得手順,直搶入扈家莊裏,把扈太公一門老幼盡數殺了,不留一個。叫小嘍羅牽了有的馬匹,把莊裏一應有的財賦,捎搭有四五十馱,將莊院門一把火燒了,卻回來獻納。

再說宋江已在祝家莊上正廳坐下,眾頭領都來獻功,生擒得四五百人,奪得好馬五百餘匹,活捉牛羊不計其數。宋江看了,大喜道:“隻可惜殺了欒廷玉那個好漢。”正嗟歎間,聞人報道:“黑旋風燒了扈家莊,砍得頭來獻納。”宋江便道:“前日扈成已來投降,誰教他殺了此人?如何燒了他莊院?”隻見黑旋風一身血汙,腰裏插著兩把板斧,直到宋江麵前唱個大喏,說道:“祝龍是兄弟殺了,祝彪也是兄弟砍了,扈成那廝走了,扈太公一家都殺得幹幹淨淨,兄弟特來請功。”宋江喝道:“祝龍曾有人見你殺了。別的怎地是你殺了?”黑旋風道:“我砍得手順,望扈家莊趕去,正撞見一丈青的哥哥解那祝彪出來,被我一斧砍了。隻可惜走了扈成那廝。他家莊上被我殺得一個也沒了。”宋江喝道:“你這廝!誰叫你去來!你也須知扈成前日牽牛擔酒前來投降了,如何不聽得我的言語,擅自去殺他一家,故違了我的將令!”李逵道:“你便忘記了,我須不忘記!那廝前日教那個鳥婆娘趕著哥哥要殺,你今卻又做人情。你又不曾和他妹子成親,便又思量阿舅、丈人。”宋江喝道:“你這鐵牛,休得胡說!我如何肯要這婦人?我自有個處置。你這黑廝拿得活的有幾個?”李逵答道:“誰鳥耐煩!見著活的便砍了。”宋江道:“你這廝違了我的軍令,本合斬首,且把殺祝龍、祝彪的功勞折過了。下次違令,定行不饒!”黑旋風笑道:“雖然沒了功勞,也吃我殺得快活!”

李逵隻顧快意思仇,似乎“殺得快活”就是目的,腦子裏全然沒有政策觀念。

第一,明知扈成已經暗中與梁山義軍達成協議,是自己的同盟,卻掄斧“看著扈成砍來”,豈不是明目張膽破壞統一戰線政策。

第二,扈太公一門老幼多是無辜百姓,李逵竟然“一個不留”,又把扈家莊一把火燒掉,如此做法,誰還敢靠近梁山泊,豈不有點“法西斯”的味道,梁山義軍的“義”字旗幟能不大打折扣。

第三,祝彪已是俘虜,被扈成擒拿,遵約押解去見宋江,可李逵於路上“遇著”,也一斧“砍翻”。早在《孫子兵法》之中,就講“善待”俘虜,毛澤東也說“殺俘不祥”、“殺俘不武”。李逵的俘虜政策是黑暗的。

第四,李逵平時對宋江俯首帖耳,此時卻置“將令”、“軍令”如耳旁風,而且還詭言強辯,此正是遊民無產者破壞性和視一切規範為異物的本質屬性。

對李逵的濫殺無辜,大文豪魯迅先生也多有批評,曾明確地表示了對他的憎惡。他說:“我佩服會用拖刀計的老將黃漢升,但我愛莽撞的不顧利害而終於被部下偷了頭去的張翼德;我卻又憎惡張翼德型的不問青紅皂白,掄起板斧‘排頭砍去’的李逵,我因此喜歡張順的將他誘進水裏,淹得他兩眼翻白”(《魯迅全集》第7卷,第5頁)。魯迅還指出:“李逵劫法場時,掄起板斧來排頭砍去,而所砍的是看客”(《魯迅全集》第4卷,第15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