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天奇似乎完全不理解，‘我已經吃飽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不由分說的把我拉進魚店，就給我開了套全新的一次性餐具。
老實說，我很不喜歡這種場合，既要喝酒來麻痹神經，又要保持清醒好逢場作戲，太累了。
所以我的拒絕並不是在客氣。
然而，苟天奇也是真沒跟我客氣…
還好，我來之前這幫人就已經喝了不少了，大家都糊裏糊塗的，我的加入，並沒引起太大波瀾。
氣氛一直很熱鬧，壯漢們一直在搶著說話。
他們在聊他們的過去，年輕時幫哥們捉奸，大庭廣眾把對方連人帶車全砸爛…
得罪了濱海城出名的權貴，但最終卻僅憑一身腱子肉就反殺權貴…
聽著這些越聽越像吹牛的故事，我知道，這就是‘當年勇’。
一個人在哪種情況下才會提起‘當年勇’？
肯定是如今不勇了唄…
壯漢們你一嘴我一嘴的講著，我和苟天奇很配合的聽著。
不得不說，苟天奇確實厲害，對方每每講到有需要的地方，苟天奇都能非常適時的捧一下臭腳，而且捧的恰到好處。
有好幾次，被苟天奇捧到位的壯漢們，那表情爽的好像苟天奇在桌子底下用腳丫子偷偷對他們做了什麼奇怪的小動作…
至於我，則沒苟天奇這麼會來事兒，我頂多也就是在聽他們講某些漏洞百出的故事時，忍住懟他們的衝動，繼續默默聽著而已。
不過即使如此，沒多大會兒，我也已經喝了不少的酒了。
身在濱海城，即使是金灣廣場這種遠離市區的窮鄉僻壤，大家喝的也都是啤酒。
而且是濱海城盛產的本地散裝鮮啤酒。
四十斤一桶的桶裝新鮮冰啤，一打開就必須當天全喝完，萬一喝不完剩到第二天的話，這酒無論是顏色，泡沫狀態，還是飄散出的氣味，都很適合直接倒進小便池…
魚店裏今天一共備了三桶啤酒，為了避免浪費，所以大家喝的都很賣力。
真要說起來，我平時酒量還算不錯，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一宿沒睡，沒多大會兒，我就有點撐不住了。
不知從何時起，濱海城的人們總是把酒量跟腎功能掛鉤。
所以當我提出要上廁所時，不光沒人要陪我一起去，一幫人還集體哄笑了起來。
連苟天奇也不例外。
我懶得多解釋什麼，起身直奔廁所。
三樓的衛生間一共有兩個…不是一個男廁一個女廁，而是男女廁各有兩個。
說不清為什麼，明明已經快要憋不住了，但我還是下意識的選擇了離魚店更遠的那一個。
也就是我上次見到地縛靈的那個。
滾滾尿意讓我心無旁騖，衝進廁所，我就直奔隔間開始放水。
終於解決完後，我來到洗手池前，一邊洗手，一邊看向了鏡子裏的自己。
看著看著，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和我長相一樣的地縛靈，夜班001。
他到底是什麼人？他為什麼會在這裏自殺呢？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盯著鏡子裏的自己，我越看越恍惚。
如果此刻我身上穿的也是製服的話，搞不好我都能直接把自己當成那個人。
我就這麼盯著鏡子看了許久，直到有一個人走進衛生間，在經過我身邊時，表情相當古怪的看向了我，我才尷尬一笑，洗手出門。
走出衛生間，我剛拐過第一個彎，就看到一個讓我完全沒想到的人，董靜。
幽長昏暗的走廊裏，董靜以一個我完全沒想到的姿態，出現在了這裏。
她背靠在光潔的瓷磚牆壁上，一隻手環胸托著另一條手臂的手肘，另一隻手裏則夾著一根香煙。
在我看到她時，她正好剛把煙從嘴裏拿出來，同時，一股雪山極光般的煙霧，也正被她從嘴裏吐到空中。
隔著這朦朧的光霧，她的麵容有些模糊，眼神也有一絲迷離，像是喝了比我還多的酒，又像是正在陷入深思。
更像是…陷入了一份久遠卻深刻的回憶。
“董經理？”
“小趙？”
“您怎麼在這兒？”
“你怎麼在這兒？”
我先開口後，我倆同步向對方問出了相同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