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檔案7:汽車密室(3 / 3)

“不,”思炫打斷了鄭刑警的話,“凶手沒有躲起來,凶手就在你們的眼前。”

鄭刑警皺了皺眉,凝神思索,忽然臉色微微一變,稍微顫抖著聲音說:“難道,你的意思是……”

“是的,”思炫點了點頭,用絲毫沒有感情的語調一字一頓地說,“凶手就是當時和吳家成一樣在轎車裏的鍾奇生!”

慕容思炫的話,讓鄭刑警半張著嘴,呆若木雞。思炫不等他反應過來,接著說道:“事實上,停車場的監控錄像所拍到的那個戴著超人麵具的駕駛者,並不是吳家成,而是鍾奇生。當時在轎車後排的那具‘無頭屍體’,才是吳家成。”

“怎、怎麼會呢?”鄭刑警的腦筋轉不過彎來,“吳家成的死因是心髒出血所引起失血性休克,他的腦袋和他的身體並沒有分家呀!”

“是的,”思炫有條不紊地說,“鍾奇生駕車離開停車場的時候,坐在後排的吳家成還沒死,隻是昏迷了而已。監控錄像所拍到的轎車後排那沒有頭顱的屍體,隻是鍾奇生所製造的假象。原理很簡單,他隻需要把吳家成的衣服往上拉,拉過頭頂的高度,然後在吳家成兩邊的肩膀上,疊上幾層毛巾或碎布,再把吳家成的雙手橫舉,看上去就像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了。”

“……”鄭刑警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後來當你們在轎車裏發現頭顱被切割掉的鍾奇生後,自然會先入為主地認為,監控錄像所拍到的坐在後排的人,的確是鍾奇生,當時他的頭,的確已經被割下來了。”

鄭刑警咽了口唾沫,還是沒有說話。

思炫輕輕咳嗽了兩聲,接著又說:“離開停車場以後,鍾奇生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跟吳家成的衣服對調,把超人麵具戴在吳家成的臉上,還把吳家成安置在轎車的駕駛位上。最後,他捉起吳家成的雙手,讓他的雙手握著尖刀,插進自己的胸膛,讓警察誤以為他是自殺的。

“當時轎車已經被透明膠帶封住,轎車裏的人無法離開。鍾奇生製造了吳家成自殺的假象,接下來,隻要他切下自己的頭顱,製造自己被殺的假象,那麼警方根據停車場的監控錄像所拍到的情況,就會判斷凶手是吳家成,吳家成殺死了鍾奇生後畏罪自殺!”

鄭刑警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打斷了思炫的話:“可是他要怎麼切掉自己的腦袋呀?”

“很簡單,”思炫淡淡一笑,“利用鋼絲和轎車衝下斜坡時的衝力!”

“啊?”

思炫扭動了一下脖子:“鍾奇生早就準備好一根鋼絲,鋼絲的一端固定在斜坡中的某一處。他在離開停車場後,撕開了其中一扇車門的透明膠帶,離開轎車,把剛才的毛巾、碎布等證據處理掉,再把鋼絲的另一端,通過車窗的空隙拿進轎車,接下來,他回到轎車,用透明膠帶把車門重新封住。最後,他把鋼絲繞成一個圈兒,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這樣一來,當轎車通過斜坡的時候,鋼絲就能借助轎車的衝力,把鍾奇生的頭顱切下來!”

鄭刑警聽得連連點頭,但臉上仍然帶有一絲迷惑之色:“可是,鍾奇生的腦袋被鋼絲切下來後,鋼絲應該會留在轎車上呀。”

“不會,轎車後排的其中一扇車窗上,有一道空隙,鋼絲把鍾奇生的頭顱切掉後,就通過那空隙離開了轎車。”

鄭刑警吞了口口水,又問:“那鋼絲是被固定在哪裏的?事後不會被發現嗎?”

思炫嘴角一揚:“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剛才為什麼要跳進下水道?”

“啊?”鄭刑警恍然大悟,“鋼絲固定在下水道!”

“是的,”思炫點了點頭,“鋼絲的另一端,就固定在沙井蓋下,而且綁著一塊小鐵塊。當鋼絲把鍾奇生的頭顱割下來後,小鐵塊就會掉落下水道,鋼絲自然也被拉了下去,隱藏在下水道之中。”

“太不可思議了!”鄭刑警感歎。

片刻以後,鄭刑警向思炫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凶手是鍾奇生,被害者是吳家成的?”

“就在看到那張監控錄像所拍到的照片的時候。”

“啊?那照片有破綻?”

“嗯。”思炫點了點頭,“其一:駕駛者,即凶手,戴著麵具,讓我懷疑他並非吳家成;其二:後排的‘無頭屍體’有點怪異,讓我對他的真實性產生懷疑;其三:轎車被透明膠帶所封住,凶手這樣做,必然有理由;最重要的一點是:照片中,轎車後排右方的窗戶上,有一道極小的空隙!根據這些情況,我就作出了以上推斷。我到下水道去,就是為了找到能證實我的推斷無誤的證據。”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鄭刑警說道。

“你是想問,”思炫語氣平淡地說,“鍾奇生為什麼要這樣做?”

“是呀!”鄭刑警把頭一點,“鍾奇生為什麼要殺死吳家成?殺人以後,又為什麼要自殺?還有,他為什麼要嫁禍吳家成,讓警方以為吳家成才是凶手?”

思炫舒了口氣:“在天台上,我問過尹秀薰兩個問題。通過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我知道了原來尹秀薰患了腎功能衰竭,需要大量金錢進行手術,鍾奇生無法支付巨額手術費,為了救回妻子的命,他給自己投下了巨額保險,受保人是尹秀薰,這便是他自殺且製造被殺假象的理由。”

“那他為什麼要殺死吳家成?他直接用鋼絲幹掉自己不就行了嗎?為什麼要濫殺無辜呢?”鄭刑警咬了咬牙問道。

“這個你不是已經調查到了嗎?”

“什麼?”

思炫微微吐了口氣:“根據你的調查,還有尹秀薰對我第二個問題的回答,我知道鍾奇生和張雨婷本來是情侶,感情很好,準備結婚,可是吳家成卻看上了張雨婷,他千方百計地離間鍾奇生和張雨婷的感情,後來鍾奇生和張雨婷終於由於誤會分手,吳家成就乘虛而入,追求張雨婷。當鍾奇生和張雨婷知道他們分手的罪魁禍首是吳家成的時候,鍾奇生已經跟尹秀薰結婚了,張雨婷也已經嫁給了吳家成,一切都已成定局,無法挽回了。

“鍾奇生和張雨婷雖然各自嫁娶,但卻仍然深愛著對方,所以保持了密切的聯係,甚至常常到酒店偷情。鍾奇生對他的妻子尹秀薰或許沒有愛,有的隻是內疚,正因為這樣,在知道尹秀薰患病後,由於無法跟深愛的張雨婷廝守而生無可戀的鍾奇生,由於覺得虧欠了妻子許多而無比內疚的鍾奇生,就想到要用自殺騙保險的方法來救妻子。

“他恨透了導致自己和張雨婷分手的吳家成,所以他在自殺前,把吳家成也殺死了,甚至製造假象,讓警方以為吳家成是殺人凶手,他要讓吳家成死後也背上一個殺人的罪名!

“今天上午在天台上,我跟尹秀薰說了這宗案件的真相。尹秀薰聽完,明白了鍾奇生為她付出了很多,她的命,是用鍾奇生的命換回來的,她必須珍惜,必須好好地生活下去。所以她不再自暴自棄了,放棄了跟吳家成的女兒同歸於盡的念頭。”

鄭刑警聽思炫說完,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慕容思炫,真了不起呀,我們刑警隊的人,都受過嚴格訓練,手上還配有武器,但卻對尹秀薰的舉動無可奈可,而你,利用推理,就說服了她,挽救了兩條生命!原來推理也是一件強勁的武器呀!”

他頓了頓,接著又說:“你放心吧,我們剛才的談話內容,我絕對不會跟別人提起。雖然我是一名刑警,找出真相是我的職責。但在這宗案件中,如果我把真相說出來,尹秀薰就無法得到鍾奇生用性命換回來的保險金了。法律不外乎人情。既然悲劇已經發生了,既然凶手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又何必畫蛇添足,再讓更多的人感到痛苦?”

月光如水。冰冷的夜幕逐漸拉開。

張雨婷抱著熟睡的女兒,站在天台之上,喃喃地說:“奇生,你為什麼騙我?你明明跟我說,你會殺死吳家成那個混蛋,然後帶著我,還有我們的女兒,一家三口,遠走高飛。為什麼你把吳家成殺死後,竟然連自己也給殺死了?你為什麼那麼狠心,把我丟下?沒有了你,我怎麼辦?失去了你,我和我們女兒怎麼辦?”

她說到這裏,向天台的邊沿走前了一步,微微低下了頭,俯視著那繁華的街道,心中歎了口氣,又自言自語地說:“我知道你這樣做,是為了薰姐。是的,你欠她太多了,我們欠她太多了,多得一輩子都無法償還。我不怪你,從我們相愛的那一天起,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要怪,就怪吳家成那個混蛋,要怪,就怪那個無時無刻不作弄著我們的老天。奇生,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你放心,你不會感到孤獨的,現在,我和女兒就找你來了。”

她說到這裏,又向天台的邊沿走前了一步,她的其中一隻腳,已經踏出了天台的邊沿了。可是就在她準備向下一跳、一了百了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女兒那張安詳的臉。

“她三才歲呀,”張雨婷心中一震,心想,“她的人生充滿希望,我怎麼能終結她的生命?她在我的懷中睡得那麼安詳,我怎麼忍心打斷她的美夢?”

張雨婷歎了口氣,把女兒放在地上,接著拿出手機,給尹秀薰發了一條短信:“薰姐,對不起。我和奇生對你的傷害,下輩子再償還。我和奇生的女兒,就托付給你了。”

短信發出以後,她又撥打了110。一秒後,電話裏有人說道:“這裏是報案中心!請問有什麼事?”

張雨婷沒有回答,把手機放在女兒的身邊,最後又望了女兒一眼,接著輕輕地歎了口氣,突然兩腳一蹬,翻身跳了下去。寂夜之中,隻見臉帶微笑的她,張開四肢,穿越冷風,宛如一隻絕美的蝴蝶。

軒弦

2008-11-13

此文發表於《推理誌》2009年4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