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王也許已被俘獲,敵人砍下了他的頭顱。

她不自禁咬住嘴唇,想起年輕的王對她的幫助。他雖然看上去高傲無情,但卻暗暗幫助著她。

那個冰冷的夜晚,如果沒有他,也許她已經凍死了。

可是,這次沙漠之戰,是不是曆史的軌跡呢?她是林家兒,隻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十六歲少女,沒有資格去更改曆史的車輪。

家兒抬起頭來,感覺天空的太陽此時像一個圓圓亮亮的光圈。今天的沙漠天氣,算是比較好的。

馬兒的疼痛已經漸漸平複。它安靜的馱著她。不知道將往何處去。

林家兒的心裏突然浮現出一絲苦澀。如果不知道去那裏,是不是亞裏救了她也是白搭。她還是會餓死在沙漠上,即使不餓死,也會渴死,曬死。心底的煩躁像一股腦的噴發出來。她長長的吆喝一聲:“煩死了。”

也許這是十六歲少女的青春期煩惱。

她來源於對莫名君主的感恩之情,來自於沙漠上的無奈之行。

不遠處有兩匹駱駝映入視線。駱駝的主人穿著白色的衣衫,看起來遙遙閑散。家兒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半揚起身子,把手卷成喇叭形,深深吸入一口氣,然後大聲吆喝著:“你們好。”

她急促的夾緊馬兒前行,希望可以和那兩隻駱駝彙合。但是,她失望了。當她衝上前去,她發現隻有熱風和沙粒。

怎麼會這樣。年輕的少女臉頰落下清淚。這就是沙漠殘酷的把戲—海市蜃樓。

她隻是一場空歡喜。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不知道太陽升起了幾回。

她的眼底出現黑色的城牆,黑磚壘的,整整齊齊的黑色城牆。她暈頭暈腦的抬起腦袋,疑惑自己怎麼還能活下來,怎麼可能見到城牆?

沙漠的白天酷熱無比,夜晚又是寒冷徹骨。她本已有了必死之心。卻在馬匹馱了幾天幾夜後來到了有人的地方。她不可置信的抬頭觀望,即使頭暈眼花,壯觀城門上的黑字依然清晰可見:常山城。

她想伸出手去撫mo那黑色的字體,想確定它們是不是真實的存在。壯觀的黑牆在太陽照射下反射出灼灼的光。證明她沒有做夢。眼前又一陣昏黑襲來,她終於撐到了極限。

林家兒之所以堅持幾天幾夜,並不是因為她異於常人。她不知道休斯給她的衣服可以同時抵禦寒冷和酷熱。這是那個時代最新研發出來的X無機素衣。具有許多未知的功能。休斯因為莫名的好感把衣服送給了她。年輕的少女也應該感謝亞裏王。他無私的饋贈寶馬助她逃生,那匹馬兒是萬裏挑一的神駒,可以日行千裏,而且毅力超強。

她癱軟在黑色的城牆根下,馬兒在她身邊奄奄一息,它已經完成使命。

她被一名衣衫襤褸的大娘發現了。

大娘俯身下去,看她慘白的小臉和慘淡的小嘴,產生了憐憫之心,把她帶回了家。

幸運的林家兒!

“阿嚏。”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然後醒了過來。

大娘手裏拿了碗薑湯,匆忙從破舊的布簾後麵走了出來。

“喝了它吧。姑娘。”

她抬起明亮的黑眸,看向眼前慈祥的婦人。

“我喂你喝了點米湯。你是餓的吧。”

她迷茫的點了點頭。不客氣的接過薑湯,幾口就讓它底朝天。

“謝謝你。奶奶。”

“奶奶?”大娘眯縫起眼睛,不太明白這個稱呼的含義。

家兒趕忙改口:“謝謝你。夫人。”

大娘微微笑了:“我們窮人。那裏稱什麼夫人。”

不明白東方稱呼的家兒羞紅了臉。她自幼在歐洲長大,雖然熟讀考古學和曆史學。但是對戰國時代的稱謂實在是雲裏霧裏。

大娘仔細打量著她,心裏暗叫可惜。這麼好的姑娘也許腦子有點問題。她也不惱,隻是笑笑:“你叫我趙大娘吧。”

“趙大娘。”她趕緊叫一聲。

一個男孩從布簾後滾了出來,他渾身泥汙,看起來八九歲模樣。

“政Ⅱ。你怎麼又搞的一身髒。”趙大娘輕聲嗬斥,手卻痛愛的拍打兒子周身。

林家兒把好奇的眼光投向小男孩。她發現男孩有一雙桀驁的眼,像那個亞裏王。林家兒的心哢嚓了一下。這個小男孩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娘。”男孩子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小小的臉龐有一股倔強。他的淡色眼眸望向家兒躺著的床,然後站了起來。

“她是誰?”

“這姑娘在城門口暈過去了。我把她帶回來歇會。”

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淡色眼眸不善的打量著家兒道:“娘,你最好不要帶陌生人回家。你還嫌我們的麻煩不夠多嗎?”

家兒突然覺得他的神態不像八九歲。即使外表看來就是個小男孩。

趙大娘的臉紅了紅,似乎被兒子說的不好意思。她解釋:“我是看她可憐,一個姑娘家…”

“還有誰會比我們可憐?”年幼的男孩渾身突然迸發出一種氣勢,喃喃吼道:“你知道我們在哪裏嗎?”

趙大娘後退一步,臉漲的通紅。

他渾身的氣勢漸漸消退下去,研究的眼神看著家兒。接著是不耐煩的語氣:“你快走吧。我們家不歡迎你。”

林家兒幾乎想從床上跳起來走掉,如果她不是實在很虛弱的話。這個男孩說話真沒禮貌,對他的娘竟然這麼凶。她如果有力氣,一定要好好修理他一頓。

此刻,她隻能狠狠瞪著他。臭小子。你以為我想賴在你家床上。又不是金窩。她在心裏臭罵幾句。

“你瞪著我做什麼?”男孩的眼神仿佛具有穿透力。他說:“如果你走不動。我就拉你到外麵去。”

“政兒。”趙大娘阻止著兒子。

年幼的男孩望了一眼母親。趙大娘把欲出口的話吞回了肚子裏。

“你走不走。”他冷冷的看著她,神態宛若天生的君主,天知道他看起來那麼小。

“我。”林家兒虛弱的開口,一出口也是毫不客氣:“我。我要走的動,我還和你磨蹭什麼。”

“好。”他一手就過來拉她。可他實在是太羸弱了,他的力氣拉不動十六歲的少女。自己還後退了好幾步。

家兒想仰天長笑。臭小孩,看你還狂不狂!

男孩冷冷打量她好笑的表情,轉過身走了出去。

接下來林家兒聽見牛叫。趙大娘疾步奔了出去。外麵傳來二人的爭吵。

“政兒。你要做什麼?”

“用牛拉那個女人出去。”

“哎。你這又是何必!”

家兒抿緊了唇,打算有力氣走路就立刻離開這裏。

接下來的一天,家兒平靜的躺在床上。那個男孩仿佛蒸發了一般,隻有趙大娘偶爾來看看她,溫和的遞上一碗米湯。

她趁著空閑打量了屋子,也不知道戰國時期的房子是不是都這樣。總之就兩個字:破敗。

石頭砌成的破牆露出縫隙,風從外麵透進來,雨也不客氣。房子頂上蓋著一層亂七八糟看不清顏色的草,家兒總是擔心草會掉下來。因為它們看起來腐朽的差不多了。估計下雨的話,呆在這裏和呆在外麵沒有區別。

她也趁空問了趙大娘:“大娘。那個孩子是你的孩子?”

趙大娘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家兒這才發現趙大娘其實挺美的,她細細的柳葉眉和黑黑的丹鳳眼還真是東方。

她說:“我這個孩子特別倔強,如果姑娘覺得有得罪…”

家兒爽快的打斷了她:“趙大娘,你別這麼客氣了。我的這條小命是你救來的。即使你趕我走我也會抱著感激之心離開。”

一番話讓趙大娘紅了臉,這姑娘真是懂事。她微笑道:“你放心住吧。他也就是嘴硬心軟。”

真的是嘴硬心軟嗎?家兒不以為然的撇嘴。她不那麼覺得,那孩子的氣勢強硬,幸好隻是窮人家的孩子,若是一國之君。她的心突然突突跳了兩下。該說的話就壓了下來。

趙大娘溫和的看著家兒。不知道為什麼她越看這個年輕少女越覺得像年輕時候的自己。她年輕的時候,故去的回憶似乎翩然浮現,不禁長歎一聲:“冤孽。”

林家兒持續喝了兩日米湯加青菜湯後,雖然沒有跟上營養,好歹可以起床了。

趙大娘遞給她一件補丁加補丁的粗布衣服,上麵有一些搓洗產生的白色痕跡。她說:“我們確實貧窮。你若不嫌棄。先穿著吧。”

她連連點頭,心裏樂開了花。那裏還會嫌棄。趙大娘真是好人,和她兒子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正想著她兒子,那個男孩就衝進了房子。隻不過這次相見他可是傷痕累累。

林家兒詫異的看著他。

他的衣衫破爛,臉上胳膊上都有紫紅色的傷痕,褲子也破開一個可怕的口子,估計縫補也回天乏術。但是他的手上抓著一隻板鴨。

家兒感覺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很沒出息叫了起來。

“政Ⅱ。”趙大娘驚叫一聲,把兒子抱在懷裏。她的眼淚撲簌撲簌就下來了。

“你去了那裏?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

男孩偷偷抹去嘴角的血跡,小小的臉龐難得的露出微笑。他淡淡道:“娘。我去抓鴨子。你看,我們可以有鴨子吃了。”

“這那裏是你抓來的?”趙大娘哭泣著道:“這明明就是你偷來的。對不對?”

“偷的又怎麼樣?”男孩抬起桀驁的眼,眼裏發出灼灼的光芒:“在這裏,除了偷,你告訴我。我們還能怎麼生存?”

趙大娘後退一步,憂傷的黑眉擠在一起,滿臉的憂愁使她仿佛老了十歲。

林家兒看不過去了,她站到了男孩麵前,指著他的鼻子道:“你真是…”三個字沒完。

男孩一巴掌打掉了她欲出口的話。

她太虛弱了,盡管他打的不疼,卻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她氣的渾身發抖他卻不屑的看著她:“女人。”他這樣稱呼她“你也不小了。嫁人去吧。不要在我家混吃混喝。”

她快氣暈了。

他仿佛無視,接著說:“不要以為我娘心腸好就可以賴著不走。你以為你吃的。喝的不是我偷來的嗎?”

“政兒。”趙大娘大喝一聲。

男孩瞅瞅娘親,憤怒的瞪家兒一眼,不再說話。

家兒感覺眼淚快掉下來了。即使她是孤女,即使在孤兒院常常受到肉體的折磨。但是這麼嚴重的人格侮辱還是第一次。好死不死,男孩說的全是事實。

她的身子搖了搖,感覺又要暈下去了。趙大娘眼尖,一把攙住她。

那個孩子在放下板鴨之後又神秘的消失了。鴨子他一口未動。

趙大娘小心的熬了湯,拿來喂家兒喝。

家兒不喝,趙大娘說:“姑娘。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趙大娘的眼睛紅了。家兒趕緊自己拿起碗,咕嚕幾口喝光。

她心裏非常感激趙大娘,很想報答她。

言談間談起趙大娘的兒子。趙大娘說:“我對不起這個兒子。沒有能耐教好他。他從小跟著我一起受苦…”

趙大娘的眼說著又紅了。林家兒覺得趙大娘真是可憐。

趙大娘希望兒子識字。家兒說:“我認識一些字。可以教他。”

趙大娘的眼睛發亮,但瞬間黯淡了。她說:“姑娘。隻怕我兒子不肯學。”

家兒麵帶微笑,胸有成竹。她說:“大娘。你放心。”

她詢問男孩的全名,趙大娘說:“叫趙政。”

家兒輕輕點了點頭。

趙政再次出現的時候是個雨天。

外麵的雨嘩啦啦的下,他搖搖擺擺進了屋子。這次他的衣服更可憐,幾乎成了布條,露出裏麵紅一塊紫一塊的肉皮。

趙大娘正巧出去尋他,不在。

他搖搖擺擺的靠在床邊,詢問家兒:“我娘呢?”

家兒本來不想理他。看他傷痕累累確實可憐,從破舊的木櫃裏翻出一點碎布給他包紮。她見趙大娘那樣包過。

他也不拒絕,看她伸出小手替他包紮。突然冒出一句:“你的手真白。”

他這句話特別清晰響亮。

家兒愣了愣,想了想他的話似乎沒有惡意,問道:“你的傷怎麼來的?”

“你說呢?”他開始擺出一副惡毒的表情。

家兒不再說話,手上加重了包紮的力道。他齜牙咧嘴,卻沒喊疼。

家兒仔仔細細看他,發現他一副黝黑的臉龐,隻是鼻子特別的高,眼珠是琥珀色的,非常特別。

他似乎發現她在看他,擺出一個壞壞的笑:“你在看我。是不是覺得我很俊俏?”

“你太小了。我沒興趣。”她不冷不熱的說。手繼續翻找布條,他身上的傷太多了。

“我不小了。我今年十一。”他抽回被包好的手,眼卻須臾不離看著她。

家兒愣了愣。他看上去隻有八九歲。

“不像嗎?”他露出小小的自認惡毒的微笑:“我每天都想著怎麼覓食。自然長不大。”

他突然靠近她的臉頰,仔細看著她的黑瞳。

她被他突然的靠近嚇了一跳,臉一下子後退撞到牆上。

他惡劣的笑起來,然後道:“你怕我?”

“我不怕你。”她冷冷的說。心裏氣壞了,表麵上保持平靜。

“哦。”他不怎麼高興的看她一眼,顯示出意義闌珊的樣子。也許是因為她的平靜。

家兒突然開口:“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什麼遊戲?”他好奇的看她一眼。

“我問你問題。你回答。”

“我沒興趣。”他不假思索的拒絕,然後轉過頭去。不相信眼前的女人能玩什麼有趣的把戲,她果然乏味的可以。

“如果你回答出來。我立刻離開這裏。你不是很希望我走嗎?”

他被這句話吸引的轉過臉,重新打量她。

“即使你回答不出來。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為什麼不試一試?”她默默垂下眼簾,一絲精光閃過。

“什麼問題?”

“很簡單的問題。”家兒抬眼微笑,一汪靈動在黑瞳裏跳躍。

“那你說!”他把手放到眼前細細打量,這女人的包紮技術不錯。

“人字怎麼寫?”

“什麼?”

“我說。”家兒微笑著,看起來和藹可親:“人字怎麼寫?”

“人字…”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樣子很傻。

家兒心裏好笑,麵容平靜無波。

“怎麼。”她抬起眼眸,淡淡問他:“你回答不出來嗎?”

“不是。”他否認道,黝黑的臉頰慢慢浮現赤紅的顏色。

“我告訴你怎麼寫。”家兒突然抓起他傷痕累累的手,在破爛不堪的桌上輕劃:“人”

“一瞥一捺。這就是人字。”她的黑瞳柔和的看他,喃喃說道:“很簡單。卻又複雜。不好寫。對不對?”

她並沒有嘲笑他。

趙政額頭的汗水緩緩退去,驚疑不定的看著她。他以為她會嘲笑他。他以為她會捧腹大笑,然後說:你怎麼連人字都不會寫。

“我教你寫字好不好?”她突然說出一句話,淡淡的,卻清晰的飄進他的耳朵。

他僵硬一般的看她。

她麵帶微笑的看他。

兩個人正遲疑的看著。趙大娘手上抓把破傘從外麵衝了進來。她說:“傘爛了。也遮不住雨。”抬眼瞧見兒子傻傻看著家兒,似癡了一般。

即刻衝了上去,一把擰住兒子的耳朵。邊拽邊說:“你跑哪裏去了?讓我好找。”

“我。”趙政從迷惘裏回身,抬眼看見母親怒瞪的大眼。他道:“我去覓些吃食。不過一無所獲。”

趙大娘這才發現兒子渾身的傷,忍不住抱住又是一頓哭。

家兒笑道:“我已經替他包過了。隻是皮外傷。大娘不要傷心。”

趙大娘點了點頭,一邊抽過架子上的毛巾,把兒子渾身甩個幹淨。一邊數落:“你就是不讓我省心。”

“我要和她學識字。”趙政突然說道。

“一天也不好好學些東西。我們的苦日子…”趙大娘突兀停住,傻傻看著兒子道:“你說什麼?”

“我要和她學識字。”趙政看著母親,淡淡說道。

趙大娘驚疑的轉過頭去。家兒衝她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常山城的雨持續不停。而且越發大起來。

漫天的雨幕籠罩住趙大娘的破房,茅草在房頂撲簌慘叫著,風淩厲的刮起一陣,草就又被卷走一些。

家兒感覺臉頰上濕乎乎有些東西,拿手摸了摸才知道是雨。

趙政不知道又跑去了那裏。破敗的房子已經沒有食物。幾件陰森破敗的家具在黑暗的角落裏發出可怖的光。

家兒突然決定出去尋找趙政。

趙政是個麵目黝黑的孩子,琥珀色的眼瞳總是發出仇恨的光芒。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充滿憤恨的看世界。卻知道很多食物都是趙政覓來的。

趙大娘雖然賣菜,蔬菜卻是賒來的。她隻賺取其中微薄的差價。所有的壓力全部扛在趙政年幼的肩膀上。

家兒抬眼望天,看到的是黑沉沉的烏雲。她握緊了手中的破傘,依然有雨滴滴答答的流進來。滲進她的脖子裏,濕濕涼涼的。

教育趙政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沉重的想。

出了趙大娘家的院子,門外是碎石頭鋪成的大街,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她注目四顧,卻不知道從那裏著手尋找。

她對這裏根本不熟悉。

他會去那裏?他擔任著覓食的重擔,那麼最可能的會不會是餐館酒樓?

她打算從飯館入手。沿著大路直行,路邊古色古香的酒樓映照出東方神秘的氣息。迎風招展的各色酒旗成為亮麗的風景線。淅淅瀝瀝的雨使整個城市的輪廓更加清晰了起來。街上行人各色各樣,背著各色雜貨的素衣貨郎,打著彩傘含羞怯怯的姑娘,躬背而行的老叟。他們對於家兒而言都是那樣的新奇,那樣的有趣。她仿佛在看最生動的一副水墨,而她亦融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