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更鼓,斷頭台!(1 / 2)

柳一枝望著那無聲關閉的窗戶,心底一片震驚。

自己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但對世間的奇人異事也有所知曉,剛才那位給自己帶來身的壓抑和恐懼感覺,絲毫不下於三年前東虞第一刺客刺駕時的決絕,可謂人可敵國!可就算人可敵國,現在卻也於事無補。

此次皇帝陛下君臨巨鹿,帶來的不僅僅是那可以一敵十的三千虎賁和江南道三州近十萬的百戰之師,那身前身後潛藏的高手,也定是傾巢而出。那人深知必死而無悔,當真配得上豪傑二字!柳一枝望著手中的信箋,搖了搖頭,神色黯然。

敵國破,謀臣亡;千萬人,吾獨往。好一個雄才霸世,好一個決絕無悔!

夜濃如墨,如一隻蟄伏的蠻荒巨獸,勢要吞噬掉世間的一切。天地間那淩厲的風聲,似乎就是它獵食前的喘息。而周圍的寂靜讓城門口的朱有誌有點心慌,望著身旁那些和自己穿著相同城衛兵服但陌生冰冷的麵孔,恍惚間不可抑製地生出一股濃濃的寒意來。

剛想悄悄地活動一下僵硬手指的他,突然渾身一震!

一道低沉的鼓聲,自身後傳來!

熟知大夏嚴厲律法的他有點疑惑,擊鼓報更早就已經廢除,現在到底是何人,此時此刻膽敢在天子身前行藐視皇權之事?要知道,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忤逆重罪。想到明日的那件大事,心裏突然浮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擊鼓,鳴冤!

朱有誌看著身旁那些仍舊無動於衷的主兒,又想到一月前天下人人皆知的那道十惡不赦詔,覺得這想法實在是有點荒誕,這事兒可是三院六部全都徹底詳查過的,能有什麼冤屈?垂死掙紮嗎?可螻蟻尚且偷生,那些逆賊餘孽,隻怕現在早早就逃逸潛藏了。都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想那謀逆之人,也不可能盡是些膽大莽撞之徒吧!

不說那散布在城外的無數精銳之師,就憑那些暗藏在東西南北四門各處的三千天子近衛禦林軍,已足夠將那些有異樣想法的人徹底誅滅了吧。更何況,傳說衙門口可還有倥侗山上的一位老神仙坐鎮呢。剛才的響動,難道是瘋子,傻子所為,抑或是有人無心之矢?

片刻之後,平複下來的他又聽到一陣沉重的鼓聲傳來!

咚,咚,咚!鼓聲極有節奏,如同沙場演兵!

跟著那隆隆鼓聲一並到來的,還有腳下微微震動。如果放在前些時日,膽大好熱鬧的朱有誌早就回頭跑去瞧個究竟了,可現在身負重任,不能動彈分毫。而此刻身邊傳來的一陣鋼刀出鞘聲,讓他心中驀然一緊,抬頭後雙眼圓睜,望著前方景象,忐忑不安。

一個肩抗丈長巨木,衣衫襤褸的瘦弱男子,悄然立於十丈之外。

男子不高,抗著那一圍巨木的樣子讓人覺得十分怪異,低頭的他呼吸由濁重急促漸漸變得清晰平緩,從口鼻中呼出的道道熱氣也漸漸微弱直至不見。感覺到空氣中一些異樣的濃烈氣息,朱有誌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正在這時,那男子抬起了頭,竟是滿麵鮮血,讓人看不清容貌,不過憑臉部輪廓猜測,朱有誌料定此人還算英俊。

男子眼神清冽,麵對周圍越來越多,越來越明亮的刀光,沒有一絲恐懼,甚至連一絲慌亂也無法從他臉上看到,隻見他裂嘴一笑,郎聲道:“都說天子身前盡刀鱗,不過今日雲某看來,也不過如此!”

男子不快不慢地說完,語氣雖然平淡,但眼神卻十分不屑。而其周圍數十甲士不知是何原因,此刻竟都難以自持,舉起手中明晃晃的鋼刀,鋪天蓋地般朝男子劈了下去,那刀光如同夏日裏漫天的星光,又如同寒冬飄落的雪花。

人一隊隊舉刀虎撲而上,須臾之間又一圈圈如爛泥般倒下,而那神色不變的雲姓男子,卻猶如一座巍峨山巒,堅不可摧!

前方的同袍越來越少,男子周圍到處都是殘斷的刀槍和血肉模糊的屍體,望著那道道璀璨刀光和那如入羊群之虎的男子,好不容易拔刀出鞘的朱有誌如墜冰窖,絲毫不能動彈。耳中盡是噗噗噗的刀骨斷折聲,眼中盡是飛濺的熱血。

那男子雙手舞動的巨木,片刻之間,又掃倒了一大片敢於上前的冷漠同袍,而那原本暗紅的巨木,顏色又鮮豔了幾分。而男子此刻已如一隻直立的刺蝟,渾身上下,插滿了刀箭。

從城內湧出的數百甲士正要上前,不料地麵傳來一道猛烈的震動,竟都不由自主淩空向後倒去。朱有誌看著那前方幾達三丈的陷坑和蜿蜒的裂紋,呆滯如一尊雕像。夾雜在禦林軍中被推向前的他隨後也步了前者的後塵,在一陣頭昏目眩之中,耳畔傳來了一陣呼呼風聲,還有一陣爽朗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