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徐徐,紅霞漫漫。
那充斥在林中的清新空氣,如同春霖。先前渡口石碑旁的小孩兒和青鹿並走在依稀有餘暉灑落的繁密林間,背影班駁。一臉平靜他的步子不大,也不疾不徐,此刻在這不時有蟲鳴獸吼傳出的幽靜樹林中行走,竟然並不害怕。
暮色緩緩彌漫開來,如同一塊巨大的紫色柔紗,將這片濃密的鬆林漸漸籠罩。
“小鹿,快走,天就要黑了,噫,你怎麼了?”
小孩兒停下腳步,看著在自己身邊跑來跑去呦呦直叫,最後躲在身後不肯前走的青鹿一臉迷糊。突然一陣大風吹過,當他抬頭之時,就見一條五彩斑斕的吊睛白額大虎從前方撲來。
在小孩兒張開雙手,似要螳臂當車護住身後的青鹿時,一道猩紅匹練突然從他身後飛出,直直向那血口大張的凶猛老虎迎去,隻聽砰的一聲後,那道猩紅匹練又突兀地憑空消失,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那老虎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沛然大力給拋了七八個跟頭,一翻起身的它凶相畢現,狂嘯連連,正要作勢再撲,就聽見那小孩兒焦急喊道:“不要!”
“咯咯,今日倒真是看走眼了!”
一道柔媚的聲音從小孩兒後方傳來,小孩兒此刻卻沒有回頭,而是徑直朝那凶猛的老虎跑去。對那尖銳巨齒視而不見的他一邊揉著那老虎的脖子,一邊輕聲寬慰。隻見那老虎眼中淩厲凶光漸漸減弱,此刻雖然沒有繼續前撲,可也沒有後退,在原地咆哮,似在猶豫。
“大寶別怕,是我啊!”
比小孩兒還要高出兩頭的斑斕大虎額有王紋,一張血盆大口足以一口吞下小孩兒,前一刻還欲擇人而噬的它在小孩兒的撫摸和安慰中慢慢安靜下來,後來更時不時地在其身上磨蹭,讓人覺得十分驚奇。
斑斕大虎雖然凶焰暫斂,但看著小孩兒身後的那道絢爛身影,又不時發出淩厲狂嘯,像是警告。那頭小小的青鹿,顯然有點懼怕那頭凶猛的百獸之王,但仍然邁著小腿在小孩兒身前一丈處悠悠打轉,想來對那小孩兒十分留戀。
看到如親人般的玩伴兒渾身上下無傷,小孩兒扭頭朝身後望去,瞧見那似曾見過,一臉古怪笑意的女子,稚聲氣道:“你,你憑什麼打我家的大寶,你是壞人!”
那女子容貌普通,身穿一件暗紅色繡花長袍,此刻正盤弄著手中的猩紅長綢,而她那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讓小孩兒馬上就了認了出來,不正是中午那位給自己送過糕點茶水的姨娘嗎!
聶挽兒看著那個兩腮鼓鼓,小手緊握的小孩兒,忍不住撲哧一笑,蹲下身來後打趣道:“姨娘是壞人嗎?那你還吃壞人給的棗糕,還喝壞人給你的茶水,都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依我看啊,你也不是個.....”
可當她見到小孩兒伸手入懷拿出那張鼓脹如初的水藍色絲帕時,那正要出口的好人二字被一股淡淡的怒意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望著前方那一張倔強的臉半晌後,才回神柔聲道:“寧願餓著肚子也不吃,是嫌棄姨娘的手藝嗎,哎,你這孩子,叫我怎麼說你呢?”
那孩子聞言,微微一愣後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正要開口解釋,卻聽見身後的大寶又是一陣狂嘯,身前的小鹿也蹦跳個不停,小孩正要上前安慰,就聽一聲驚雷自頭頂炸響,剛抱起那呦呦直叫的青鹿,就見一道白光從天緩緩而降。
聶挽兒收回長綢,望著那自天空飄落如拾階而下的白衣絕美女子,神色一凜,冷然譏笑道:“從倥侗到孟津到雲淵,從雲淵到巨鹿,都整整七年了,慕容仙子,你當真是陰魂不散啊!”
名為慕容羨的女子二十四五,麵容冷豔,一襲白衣勝雪,氣質超塵脫俗,如果不是手中那柄殺氣凜冽如冰,鞘有雲紋的青銅長劍,已如九天仙子。隻見她玉唇輕啟,漠然道:“聶仙子,此事本就因你而起,如果當初你就交出我派密藏的那一頁殘籍,我慕容羨怎會無端叨擾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