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錦兒在前麵走著,他突然覺得今天李二好像有什麼話在瞞著自己。李二可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這些又可能是司馬錦兒自己也不能解決的,或者說,他知道了必然會出大亂子的。
“小李哥,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比如說,有一些事你不想讓我知道,而你現在正為我不知道的這件事在左右為難著?”司馬錦兒盯著李二問道。
“他怎麼會猜中呢?”李二嘴裏嘟嚷著話,躲開司馬錦兒的眼神,自己蹲在一邊不再理他,而隻是望著前方兩棵離得很近的兩棵樹發呆。
司馬錦兒見他這樣,就已經明白了他確實有難言之隱。“小李哥,你一定有難言之隱吧!不防告訴我,看我能不能幫你。”司馬錦兒蹲在他身旁看著他說。見他偏頭轉向另一個方向,並沒有要和自己說話的意思。“好吧,小李哥!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不明原則的說那些話,我給你道歉行了吧!”
“哎呀,你不要再說這麼多了,你就是給我道歉也抓不到山雞的。”李二不耐煩地站起皺著眉衝著司馬錦兒大聲叫嚷著。而他隻是靜靜地聽著。
司馬錦兒望著李二因一時急燥而讓臉漲得通紅起來。“小李哥啊,你肯定有不敢讓我知道的事兒,你就告訴我吧!我這個人就喜歡管閑事了,我說出來,我可能還能幫了你什麼大忙呢!”司馬錦兒見李二再三推托不說,就越覺得他心裏有秘密。
李二把放在一旁的兩隻山雞重新塞進司馬錦兒的手裏,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快回家去吧,快去給你師父煮雞喝去吧!我保證,你師父喝了你熬的這一次的雞湯以後呢,病情一定會減輕很多的,說不定明天就可能下地走路了。”李二說完,轉身走到柴擔旁,蹲下身去挑起放在地上的柴擔。
“小李哥,我知道,你一定有我不知道的難言之隱,如果你把我當成一個朋友的話,才在兩天之內見兩次麵的朋友的話,你就把你心裏的難言之隱說給我聽。我會真得幫你的,你要相信我。”司馬錦兒搶上前一步,伸手摁住小李挑在肩膀上扁擔,一臉地真誠。他看見他的眼睛裏閃過無奈和疲憊了的痛苦,司馬錦兒猜想,可能是因為家裏或本身有什麼不可言說的痛苦吧!
李二回望司馬錦兒,看到他的眼睛裏流露出懇切而又願為朋友付出自己的全部的堅定光芒。他長歎口氣,又蹲身放下肩膀上的扁擔,拉著司馬錦兒躲在一棵很粗的大樹後麵,還心裏不安的向四周掃了一眼,見確實無人在附近時,才放下心來。
“小李哥,你放心吧,這附近除了你我二人,沒有一個人會來的。”司馬錦兒見李二這樣小心謹慎,心裏覺得很好笑。便勸她放心,同時自己也向四周看了一眼,而這裏除了樹木以外,並沒有一隻飛禽走獸。也隻有他們兩個人是會說話的。
李二拉著司馬錦兒坐在大樹下麵,李二又向司馬錦兒身旁靠了靠,低聲附耳的道:“一年前,這山上突然來了一夥人,他們把這片林子占了。這座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成了他們的。這山上的動物也成了他們的,他們的頭領自立為王稱‘無顏王’。他派人在山腳下守著,向我們這些苦老百姓收租,交上租的才可以到山上來砍柴。如若想打隻山上的動物,還得另外交錢。打一隻山雞要交二十文銅錢,要想打更大的動物,那就要交更多的錢。你說,我們這些靠打柴賣錢過活的人,一擔柴本來就掙不了幾個銅錢,再交租的話,哪還有我們的活路呀!”李二苦惱的把心事說出來了。
“你們沒有去官府告他們嗎?我想,縣太爺知道這事兒一定會來抓他們的。”司馬錦兒讓縣太爺替這些窮人主持公道的想法是可以的,但是,卻是行不通的。他隻是憧憬官府有多好罷了!
“去了,剛開始縣太爺也問過我們。可是,到後來他卻說‘朝廷裏有規定,隻要向國家交稅,不管生意正當與否,都應受到保護’。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後來,又有人去告狀,隻有衙役把守分堂門口,縣太爺不知在哪裏躲著,就是不出來見我們。”
“你昨天送給我的那兩隻山雞交了四十文銅錢……”
“不是,是八十文錢啊!”
“哎,這就不對了。你剛才說一隻二十文銅錢,兩隻不正好是四十文銅錢,怎麼會是八十文呢?”司馬錦兒本來是想把錢還給李二的,一聽他翻倍的說,不禁氣惱起來。心想,你沒錢的話,我可以把我身上所帶的錢都送給你,但也不能這樣信口開河呀!
“他們賣的山雞是有類別的,二十文一隻的是小雛山雞,也就是剛出生不久的小山雞。四十文一隻的就是這種大的了。”李二也氣憤而又無奈的搖著頭。
司馬錦兒這才明白了,李二送他的昨天和今天的四隻山雞一共花去了他的三百二十文銅錢。而這三百二十文銅錢是李二擔柴賣錢積攢了五年才存下來的。“為什麼老百姓都那麼苦?”司馬錦兒自語。
“哎,你們倆在這裏藏著說什麼呢?”一個很尖很細的嗓音從九尺外傳來。李二伸頭看了一眼,不禁渾身打了個哆嗦,他緩緩的站起來,一抱拳,叫了一聲“大爺”。司馬錦兒站起來走到李二身旁,見兩個拿刀的男子正擺著架子走過來。“哎,你怎麼能叫他們‘大爺’呢?”司馬錦兒完全被弄糊塗了。
“嗯?李二,這小子是什麼人?以前我咋沒見過他呢?”其中一個看著司馬錦兒指著李二問。
李二上前一步正想答話,被司馬錦兒抓住拉到了身後。他一前一步對那問話的人道:“我……是你家裏你的上一輩的排行第二的人。”
“那……排第一的是誰呀?”那人不知是計。
“排第一的?那當然是老天爺嘍!不過,我如果在你家就排行第一了。”司馬錦兒忍住笑說。
“在我家……排……”那人倒吸了口冷氣,笑臉立刻變成了哭臉,指著司馬錦兒道:“你小子要當我爹啊,我爹在家裏就排行第一。好小子,我今天非穿了你不可……”說著,他才想明白自己被耍了。
“哎,你要是宰我,可就是宰爹爹了。兒子對老子不敬,要天打雷劈喲!”司馬錦兒故意這麼說,說完以後就繞著大樹跑,氣得那人罵著也追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跑了三十幾圈後,司馬錦兒停下來站在一帝,而那人卻跑出了慣性,自己又圍著大樹跑了五六圈後,才被同伴拉住停下來。
“怎麼樣?乖兒子,這跑的滋味確實不錯吧?”司馬錦兒看著那人被同伴用力架著還站立不穩的樣子,感覺很可愛,忍不住笑起來。
那人的身子前後搖擺,骨頭像散了架似的直想往地上坐。原來他是被轉暈了。停下來感覺天地都在跟著自己轉。但是,嘴上卻不饒人,倔強的掙脫開同伴的手,搖晃著身子向前走一步就會往後倒兩步的樣子。“小子,你別跑,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明明是自己站不住腳,卻說牢牢站在一旁的司馬錦兒躲閃自己。最後,竟然把同伴認成了司馬錦兒,揮著手裏的刀就去砍,被同伴將他狠狠捺倒在地上。
“這下可怎麼辦?錦兒,你惹大麻煩了。”李二見他們扭打在一起,嚇得臉色變蒼白了。
司馬錦兒不再說話,他走過去把他們拉起來,他們竟然認識自己人了。一起向司馬錦兒揮刀亂砍,司馬錦兒被這突然的變故顯得有點措手不及,他先給其中一個人一拳,然後避開另一個揮來的刀刃,並且再給他一腳,那人被他踹出尺遠。再奪了被抓著胳膊的那人手裏的刀,剛放在他脖子上想嚇唬他一下的,不想他全身哆嗦了幾下就倒在地上嚇昏過去了,司馬錦兒不在意的一笑。
“哎呀,這次你可闖了大禍了!你把他們打傷了,無顏王是不會放過你的。”李二膽顫心驚地道。
有的人總是這樣,平時因為一點小事兒吃了點虧,就怪朋友不仗義,不熱心的站出來幫他。可是,一旦朋友站出來替他說話時,或者不小心把事情惹大了。本來與這個人有關的事,卻因為朋友的不小心而倒置他返過來再把錯誤全推到朋友身上,李二正是這樣的人。司馬錦兒好心幫他出口惡氣時,他見事情鬧大反而怪起司馬錦兒來了。
“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做的,絕對不會把你牽扯進來。”司馬錦兒瞪著李二沒好氣的道。
“小子,你給我管著,這債將來我一定找你算的。”一個同伴架起另一個昏迷過去的同伴留下一句話就走了。他們卻有朋友之義,兄弟之情。
“錦兒,我……”
“你什麼都不要說了,快回家去吧!”司馬錦兒已經不再像剛見麵時那樣看重李二了。他想,這事也不能全怪李二,他畢竟是一個人,人都有脆弱的一麵。而自己最脆弱的一麵就是不該認識李二。
“他們也真是太傻了,縣官不管,就不會再到知府那裏去告嗎?”司馬錦兒回到自己的住處,把在山上發生的事全給馬行飛說了一遍。而馬行飛居然也犯了和司馬錦兒幻想官府是老天爺一切都能辦的毛病。殊不知,世道已經不是以前的世道。人心不古,豈能隻是因為人類的思想比以前進步了?
“沒有用的。官府和這些山匪是一夥的。山民們每次去報官,官差都虛張聲勢的說一定來巢捕他們,可連個人影也沒見到。道是那些山匪們更加猖獗起來,強搶民女、打家劫社、無故殺人、無惡不作。這座山的周圍本來住著八百多戶人家,但是現在竟然到了不足百戶了。大夥兒一點辦法也沒有,隻是敢怒不敢言,忍氣吞聲的在這裏過著艱苦的生活。”司馬錦兒打發李二走後,自己下山到周圍看了看,大多數隻留下了房子,人卻早已經不知去向。晚上,司馬錦兒回到小木屋裏,把自己在山上親身經曆的和自己到山下去看了那些破舊了的民屋後,才說給馬行飛聽的。
李二回到家裏,想想今天上午發生的事,不禁苦惱的哭起來。他隻恨自己不能行俠仗義,不能除強扶弱,白白空長了一截結實的好身體,隻恨自己沒有學會武功去為百姓為自己除強霸。
馬行飛沉思良久,叫過司馬錦兒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聽得司馬錦兒愁容盡逝而逐漸地換上了笑顏。最後隻聽見他拍著手道:“行,就這樣辦。”
第三天,司馬錦兒按照師父教的辦法,提前來到山上等著李二。等了好一會兒功夫李二才上山來,一見司馬錦兒回來就跑。
“小李哥,小李哥,你跑什麼呀?我今天來,是想讓你帶我去見那個自稱‘無顏王’的人,你隻要帶我去了,其他你就不會管了……”
“不用管了?我得幫你扛屍回來呀!你知道他那個地方嗎?那就是個閻王殿啊,那‘無顏王’手下那麼多人,帶你去隻會讓你送命。你啊,還是別管這事了,趕快回家好好守著你師父去吧!”李二打斷司馬錦兒的話,用乞求的語氣對他說。
“你到底怕他們什麼?哎,我可是在幫你們哎!好,你不帶我去也可以,我自己找去。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李二嚇得趕緊用手捂住司馬錦兒的嘴,並不安的向四周掃視了一眼,謹慎地說:“你在這裏說話可要小心啊,說不準哪個不顯眼的地方藏著聽你說話呢!要是被無顏的手下聽到你說這話,那你就準活不成了。你不知道,他的手下有好幾百人呢,你是打不過他們的。”李二搖著手在司馬錦兒的麵前晃。
“你怕什麼?”司馬錦兒把李二的手使勁從自己的嘴上掰下來,被他差點憋死。
可是,事就這麼巧,怕什麼來什麼!司馬錦兒還沒有把氣喘均勻了就聽見有人吵著過來了。
李二聽到聲音,剛伸頭一看臉色頓時被嚇得慘白了。因為有十幾山匪個個拿著刀向這邊走來,看他們那樣子像是非要找哪個人的麻煩似的。
他一把拉住司馬錦兒的胳膊轉身就跑,邊跑嘴裏邊說:“不好了,這次他們真得了,這次你死定了……。”
“你怕他們幹嗎?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敢把你怎樣。這天蹋下來,有我頂著怎麼樣?這事與你無關,他們要來代你算賬的話,你讓他們衝著我來就行。”司馬錦兒掙脫開李二的手,生氣的說。他對李二的做法很反感,因為他知道,跑了今天,跑不了明天。明天人家還會來找你的。正說話間,那十幾個持刀的山匪就已經追過來了。他們見李二立在原地不跑了,自己也停在一邊大口喘氣,還用眼狠狠盯著李二像要把他殺了。
為首的是一個矮胖子,頭頂上隻留了一撮小頭發紮著個小辮,走起路來,在頭頂上一顫一顫的。他用手裏的刀指著李二,用還沒有喘均勻的聲音道:“李二你跑什麼?‘大爺’我又不殺你。我問你,你怎麼還不交租金啊,是不是不想砍柴了?”
李二一聽他這話,早就嚇得一身冷汗。他向他們一抑拳就要下跪求情。司馬錦兒迅速的伸出一隻腳頂住他的膝蓋,不讓他跪下。“李二哥,我知道你相信佛學,也知道你是從天上下凡的神仙。但是,在這個地方拜佛也有用下跪啊,何況這裏又沒有佛像。你要知道,拜佛呢不一定非要下跪的,隻要心中時時有佛,那就比天天拜佛強多了。哎,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啊?”
“臭小子,你說得這些話我們聽不懂。再說了,我們是來向李二收租金的,又不是來聽你講佛學的。快點給我滾開,要不然老子對你不客……”
“哎,佛學裏說了,出家人討飯叫‘化齋‘,你們又沒有出家,幹嗎也向別人要錢呀?”司馬錦兒打斷那矮胖子的話,耐心地給他講東講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