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靳雖有疑惑,卻也沒放在心上,那麼大個人也不能說沒就沒了,何況他也根本走不掉,路上堵了少說幾十公裏的車,走出去也得三兩天。
而此時,比李宇更棘手的問題是,等袁靳回到駐紮營地的時候,發現閑下來的兵們情緒開始有些不正常。
總體都是低落的,尤其是幾個家在震區的,此刻明明就踩在家鄉地盤上,卻哪兒都去不了,更是幹著急,惹得全部人都開始有些坐不住。可是大晚上的,要是有路大家倒是二話不說爬著也要路,要命的是現在路全部塌進了江裏,鐵血的兵再是陸軍也沒有爬山虎的本事在崖壁上橫著前進好幾公裏,還是無固定地懸在伊啦河上。
不管是成默還是容光都不願意用手下的性命去冒險來邀功,這時候逞英雄算什麼英雄,他手下的這些可都是萬裏挑一的寶貝,哪個出了問題,他們老部隊司令都要來討說法的。
容光隻好命令他們,原地搭帳篷,借此來舒緩一下不斷蔓延開的情緒。兵們雖然各自恨不能長上翅膀,可畢竟是兵,於是很快三兩成組開始搭建帳篷。
而直到他們的帳篷都支好,李宇才重新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裏,那身火紅的登山服站在一團綠裏,的確明顯到紮眼的地步,而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背著背簍的當地男人。
“這是李大哥,張村人。”李宇向容光介紹著:“他趕著進山,正好被我撞見了。”
被叫做李大哥的男人一臉著急,臉上還掛著汗珠,明顯是長途跋涉而來:“我家人全部都在山裏麵!趕到這裏,這位小兄弟說你們要進山?!”
“是,我們要進山。”容光頓了頓:“現在路不通,我們的尖兵組已經出去了,再過兩個小時,大部隊就出發。”
話音未落,李大哥突然膝蓋一彎,幾十歲的男人,淚水就這麼順著眼窩淌下來:“我求你們!你們快救救我家人!我家人全在裏麵!”
“你別這樣!”容光手忙腳亂地扶著還在往下跪的李大哥:“我們馬上就往裏麵進發!你先起來!你熟悉這裏的路況嗎?除了在修的路還有沒有別的路?”
聽了這話,李大哥這才掙紮著站直了,他抹幹眼淚,直到確定容光沒有騙人是真的要救人之後,想了一會,說:“後山有條路!山兩邊都是花崗岩,不會往下垮但是路很險,恐怕……”
“恐怕什麼?”
“恐怕,沒走過山路的人,很危險。”他雖然著急,但畢竟是幾百號人,還是奔著救人去的,於是還是補充道:“如果是大部隊的話,最好等天亮,山上情況應該不好。”
“今晚能不能走?”容光猶豫了一下,問。
不能說他不愛惜自己手下的兵,相反,他清楚自己手下這群兵的價值是給金疙瘩都不換,一個都丟不起的。但是,他們是陸軍特種兵!
什麼是陸軍,那是要靠著一雙腳走遍天下的!
平時叢林訓練那麼多都白練啦!就是要等到這種關鍵時候考驗他們的!
況且,他們的任務,是在四十八小時內到達張村,而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四小時,他們一刻也耽擱不起,越快越好!
聞言,李大哥愣了一下,然後眼睛中又瞬間泛起了淚花,他大概沒想到眼前的解放軍軍官,會真的為了他們一個村,而不顧一切。連連點頭:“能走!救人!我求你們早點!”
於是所有的帳篷又在二十分鍾之內,全部裝卸完畢,本來每人十公斤的物資在李大哥的建議下全部留在原地等待空運,兵們全部輕裝上陣。
可是路難走的程度,還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災區連綿不斷的小雨中,加上山上滾落的泥土,將地麵變得更加泥濘,並且幾乎掩埋了原有的路。幾乎是走三步就要往下滑一步,即使所有人一個拉一個。
頭頂的探路燈打在雨幕上,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看到前麵人的位置,根本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當然,這算是好事,因為沒人知道他們現在所在的路,再往外踩20cm就是幾十米的斷崖。
就在袁靳第一百九十三次打滑,整個人跟著慣性順著就往山崖外滑去的時候,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氣,將他瞬間穩住重心刹住車,抬頭就看到李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隊伍最前麵,到了他的身邊。
李宇和他錯身,讓袁靳走前麵,然後把手中用作拐杖的樹枝遞給他:“腳後跟著力,重心放在前,重心放低,我在後麵保護你。”
袁靳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照做之後,才想起自己和李宇也沒什麼交情啊。可是後麵的兵們已經跟上來了,他什麼都沒來得及問,隻好繼續往前走。這種疑惑,一直持續到,他們趕到山頂的時候,終於有一片空地足夠所有人坐下來休息一下,他坐在容光旁邊,再旁邊是李宇。
容光一邊大口灌著水:“袁靳,你去路上接一下後麵來的兵!”
他指的那個地方,有一個落差一米多的坡,上麵沒個接應的人,也確實不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