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未央之夜 (2)(2 / 3)

母親死後,我的生活更加孤寂,沒有人願意和我玩耍,我自己就跑到水鄉祠堂的高牆上遠遠地眺望,這是唯一不難過彷徨的時候。

十三歲,我來了初潮,我慌亂地奔跑回家。

房門沒有關好,廚房的水滾了,水壺鳴叫著。

我敏感地覺察到什麼,躡手躡腳地走到他的房間。

他赤裸裸地匍匐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喘息急促。

我安靜地退出來,在房門口站了許久。

我拿起水壺往他們身上澆,交纏的身體在滾燙的水裏很快分開, 我看見了他們赤裸裸的身體,一股子惡心的感覺泛上心口。

把水壺扔在他們身上,我跑出了家門。

我一直跑一直跑,眼淚不斷地流下來, 嘴裏不斷地念叨:“惡心,你們讓我惡心。” 我一直跑到水橋上,夜色逐漸顯現,這時的水鄉安靜溫馨。

孩子都歸家吃飯了,不回家的,母親在街頭巷尾喚名字。

我不想回去,也回不去。

小腹的疼痛卻逐漸沉下去,我仰頭暈了過去。

清年把我背回了家。

那是我第一次去他家,他的父親是學校的老師,前幾年因為文化大革命在牛棚裏病死了。

那以後鬱家阿婆性格更加沉鬱,很少人會去她家。

她端了湯給我,麵容在燭光裏顯得靜好安詳, “第一次來, 是嗎?” 我點了點頭。

她邊把湯一口一口地送到我的嘴邊,邊囑咐我以後經期應注意什麼。

這是我關於母性溫暖的唯一的記憶。

清年在阿婆去廚房的空當進來,“你好些了嗎?” 我點點頭,是他背我回來的,一直以來我好奇於他在瞥見我褲子上的殷紅時是怎樣的表情,想著想著我笑起來。

他說: “你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 我說:“你也很好看,是水鄉裏最好看的男孩。” “是嗎?”他撓自己的腦袋,清俊的麵容在燭光裏熠熠輝閃。

我知道,清年在那年就已經喜歡上我,喜歡我的凜冽、我的桀驁、我的清高孤傲。

阿婆也是識破了,往後的日子即使彼此熟悉,還是疏落地交往。

火車上,熟睡的陌生人,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也能睡得著,心裏必定是安好的。

我望著窗外急速飛過的光束,心裏翻升著褶皺。

錦躍她在這頁的日記裏留下了一張看不到任何輪廓的底片。

我想象著她悵然的麵容對著鏡頭拍下了車窗外蕭索的夜色。

在車上顛簸了三天之後,我終於抵達了縣城。

外麵的世界一直以讓人窒息的速度運轉,但是這裏似乎沒有改變,安詳地等待我這個喜於奔波的女子歸來。

撐烏篷船的聾伯換成了一個年輕的男孩,他羞澀地看著我,我淺淺地笑,這樣羞赧的表情是外麵大千世界裏我許久未遇見的。

我學著小時候的樣子,仰躺在船頭,手放在水流裏。

小時候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喜歡這樣。

或許在那裏,我撫摩到了她光滑的皮膚, 耳邊可以聽見她那樣地念我的名字:“躍。” 推開門的時候,心裏有千萬種感覺在糾葛,看到的是遠房的親戚坐在我家的院子裏圍桌吃著晚飯,他們齊齊地將詫異的眼光投射過來。

他們說,父親去世後房屋沒有人照管,他們在異地生活的也不好,就遷了回來。

言語間多少是擔心我想要回房子。

我明確地告訴他們:“我隻是回來看看,過幾天就走的。”他們長長地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