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一個人的寂寞 (1)(1 / 2)

那個初秋的開學典禮,我掃視了一下裏麵的新生,鬱禾安寧的樣子讓我覺得可愛,我輕輕跳跳地走過去,“我叫小吉。” 我看著她眼睛裏瞬時煥發的光彩,拉著她跑進了初秋的微風裏, 一起來到這裏。

我坐在頂台邊沿上看著原先隻屬於我一個人的頂台,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人,我跑到這裏仰望很幹淨很幹淨的天空。

雪涼涼地化在我的身上,成水了,髒髒的。

我仰望著我的天空,一點點往虛空的身後傾倒下去,風呼呼地在我身邊吹著,雪和我一齊下落,我終歸被那些我曾經愛過或者還在愛著的人離棄了,而我依舊望著我的天空,很幹淨很幹淨的天空。

攝影———攫住的不僅僅是瞬間明晃晃的光點擴大成一大片的光斑,我看不見任何的事物,聚焦不了任何圖像,而聲音似乎被擴大了好幾倍的清晰度,是爸爸焦慮地叫著我的名字,是媽媽哭泣的聲音: “醫生,她這是怎麼了?醫生, 我們就這一個孩子,她不能有事情的。” 爸爸和媽媽在護士的勸解下離開了我移動中的病床。

躺在手術台上,我能聽見醫生那些確定我清醒程度的問題,我艱澀地發音,而一小瞬的疼痛。

那片白色的光芒,衝破了厚重的雲際, 一束束的亮光,投射在了我的身上,柔軟而刺目。

耳際再次唱起遠方的水鄉的古老童謠。

五月的水鄉天空明朗,我從學校跑了回來,不想告訴爸爸媽媽就獨身一人來到了水鄉,拿著老舊的鑰匙打開舊屋的木門時吱呀的聲響,讓我覺得是人生的喟歎。

我已經是一個大一的學生,在離棉城很遠的一個北方城市學習英語專業。

每天去上課、打飯,偶爾逃課在宿舍看電影,我和一般的女大學生沒有什麼區別。

在那個地方,沒有人知道我的過去,沒有人知道我明快的笑聲背後有著那樣一段晦澀而凝重的青春。

我可以和宿舍裏任何一個女生玩得無所顧忌,可以輕易拉著彼此的手逛街。

那些曾經被我賦予著專屬的友情和愛情似乎都在我的生活裏泛濫成災。

我不斷地更新男友,隻要他足夠高足夠帥,甚至在宿舍的“臥談會”上,我會和舍友沒心沒肺地討論著那些男孩到底哪個帶出去會比較體麵。

我想我終歸是成為了一個無所畏懼的人,對事物、情感都看得那樣輕薄,揮灑也是瞬間而已。

而當那個人對我問起了那樣的一個問題,我毫無預兆地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逃離了。

他是我們學校大四的師兄,是文學係的高才生,有著一大堆閃閃發亮的頭銜,而我願意以最果斷的速度和前一個男友分手和他接觸的原因,是因為他像一個人。

我能在他的眉目裏找到的溫和謙讓,我能在他舉手抬足裏找到的細節,我甚至覺得這個坐在我對麵的男子就是能讓我擺脫掉,那些困擾我多年的記憶和困頓。

他往我的咖啡裏加糖的時候,我望著窗外渾濁的天空和黃色的雲朵,這就是我選擇離開想要擁有的吧。

我笑著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有點燙。

他立即遞過來了紙巾, 手指潔淨修長,像極了按動快鍵的那個畫麵。

他微笑著說:“鬱禾,我記得你是南方棉城人吧。” “嗯,怎麼提起這個?” “我現在在報社工作,翻閱了之前的一些資料……” 他看了我一眼繼續說,“你應該認識習央吧。” 咖啡杯被我輕輕放下,我表情平靜地等著他繼續說。

他看著我一副鬆懈的樣子, “其實我現在真的很需要一些資料, 你知道我能去報社實習是很難得的機會,但是最終能留下的還是需要你在實習期間能報道一則有足夠反響力的新聞。

所以,我就想起你了,你以前跟習央的關係一直是很撲朔迷離,所以我……” 我的手沿著咖啡杯杯沿輕輕滑動,動作幹淨利落地潑了他潔淨的白襯衫一身。

“你一開始就調查過我對不對?” “鬱禾你別生氣啊!我隻是需要你幫我一下而已,隻要能留在報社,以後什麼都好說不是?” 我點著頭說:“是啊。

是啊。”手起利落,耳光響亮。

所有調情的男女一並看向坐在雅座的我們。

我提著袋子,回到宿舍收拾停當,坐上回水鄉的火車。

那已是夜色迷茫的時候,我惶惶然想起了多年前,那個奔波多年的錦躍也是在這樣的夜色裏看著外麵的世界,神情是我這樣的寥落嗎? 我總以為我要選擇遺忘的,那段青春裏,那些結局慘烈的少年們,似乎我是最終幸免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