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著光,厲聞川的麵部晦暗不清,倒是一雙眼睛幽沉得可怕,像是想要活吞了床上的女人。
他死死地凝視著蘇蔓那張美麗的臉,確認了她就是婚禮現場上那個喊著愛他愛到無法自拔的女人。
厲聞川咬牙切齒地笑著,嘴角勾出的弧度邪氣無比。
為了錢上趕著貼他的女人常有,可像蘇蔓這樣瘋到連狗都願意嫁的女人的確少見。
有意思。
厲聞川推開了房門,漫不經心地朝床邊走去。
還未完全靠近,被子底下忽然傳來嗷嗚一聲。
他反應迅速地掏出槍,槍口直抵發出聲音的源頭,幾乎就要扣下扳機。
直到看清被子底下的不過是一條大黃狗,他才擰著眉將槍收回了口袋。
竟然把婚禮上的那條狗帶上了床?
這個女人作戲倒是做全套。
厲聞川用槍撥開她臉頰上的碎發,盯著她沉沉一笑。
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能裝到什麼時候。
*
蘇蔓再睜眼時,眼前不是牛奶般絲滑的被子,而是紅綠交錯的巨大舞池。
嘈雜的音樂震得人耳膜發疼,昏暗的光線,加上搖擺著糾纏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叫蘇蔓在一瞬間以為自己到了陰曹地府。
她發出一聲不低的驚叫。
“醒啦?我的新娘。”
男人清冽的聲音在耳旁炸開,蘇蔓猛地別過頭,迎麵撞上的是一張坑窪可怖的臉。
靠得太近,蘇蔓無法辨清他的五官,可即使如此,她還是感受到了身邊男人散發出的冷冽殺氣。
以及他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苦澀藥味。
男人半張臉隱在黑暗裏,一雙黑曜石般無機質的雙眸緊緊盯著她,似笑非笑。
蘇蔓頭一次從一個人的眼神中感受到窒息。
她幾乎是一秒反應了過來。
男人是厲聞川!
他此刻正在尋找著她的破綻!
隻要她流露出半點害怕或嫌惡的表情,對方就會毫不猶豫地將她踹進蛇窟!
蘇蔓強迫著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臉。
忽略被毀了的臉皮,其實男人的骨相極好。
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使毀了容,蘇蔓也能看出疤痕之下的這張臉原本該是俊美無比的。
幽黑深邃的眼眸,通身的壓迫感,以及手上淡淡的血腥氣。
這樣一個人人懼怕、形似惡鬼的暴徒,竟讓蘇蔓莫名產生了一種奇妙的親切感。
她大著膽子問了一句:“你是厲聞川嗎?”
“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說愛我啊?”
厲聞川很少摘下自己的半張麵具,一個夜場小姐探頭好奇地看了一眼,頓時嚇得尖叫不止。
厲聞川卻連看都沒有看她,隻淡淡地吩咐他身邊的保鏢:“處理掉她。”
在女人的求饒和保鏢的拉拽聲中,厲聞川垂眸,饒有興趣地盯著蘇蔓:“你不怕我?”
蘇蔓搖了搖頭,她這次沒有強裝鎮定,而是真的不怕。
不過是臉上有些瘡疤而已,她曾在山裏見過長相更可怖的人。
厲聞川的長相,還不至於這麼糟糕。
望著女人清澈淡漠的眼眸,厲聞川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挑起蘇蔓的下巴,聲音帶了些疑惑:“你叫什麼名字?”
“蘇……”蘇蔓停頓了一下,“蘇媛,我叫蘇媛。”
厲聞川忽地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