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在江蘇疏通河道的囚徒在一個叫沈一貞的人的帶領下襲擊蕪湖,切斷了皖王的兩路兵馬的糧草運送。
皖王的部眾在宜興和金陵城外進退兩難時,季漣正帶著玦兒在玄武湖上風花雪月。
湖上除了季漣和玦兒坐的一小葉扁舟,還有幾個大舫,玦兒四處瞧了半天,問道:“我聽說這玄武湖是金陵最有名的去處,怎麼遊人這麼少?”
季漣躺在船尾,輕笑道:“因為今日戒嚴,不準閑人進出。”玦兒看著他含笑的眼神,知道是如今時局不同,不想多生事端,可又有些無聊,周圍的船上,不用想也知道是隨行的親兵,頓時覺得周圍的湖光山色的吸引力也少了幾分。
“怎麼玄武湖的風光入不了玦兒的眼麼?”說著,一滴雨點打到季漣額上。
“也沒有啊,隻是,好像顯得無聊了一點,弄得這麼大一個地方,就咱們在這裏玩。師傅跟我說以前她春天來的時候,遊人如織,還有好多人在洲上放風箏呢。”
“我怎麼覺著你做什麼事都是為了你師傅呢?喜歡什麼都是你師傅喜歡的,到哪裏玩也是要去你師傅去過的……”說著說著就覺得一絲酸味在湖麵上飄逸。
“因為我師傅見聞廣播嘛,況且事實證明我師傅說好的東西確實都不錯。”玦兒聽出他的醋味,忙安慰他。湖麵上滴滴答答的開始下雨了,玦兒忙把季漣拉進船艙,季漣卻不肯,硬說要享受一下細雨撲麵的暢快:“我從小到大都沒淋過雨呢,況且隻是一點小雨,怕什麼?”
玦兒隻得依了他,從船艙拿出一把紙傘給季漣遮住——今日出門時就有人說可能要下雨,所以先備下了雨傘。遠處的畫舫上,漸漸也撐起了一把又一把的傘,錯錯落落的,玦兒忽然想起小時候和師太一起出去玩時,有幾次遊湖時也下了雨,師太教她唱的一首小曲,便小聲哼唱起來。
一旁的季漣正在想入夏後大雨不斷,不知道五叔的屬地是不是這樣——皖地年年水患他是知道的,加上這次金陵上遊的堤壩被損,不知道他這次疏離河道能起到幾分疏洪的作用。想著這些事情不禁心煩起來,側頭看見玦兒正看著遠處的綠洲,似乎還哼著什麼歌,便低下身來問:“你在唱什麼呢?”
玦兒臉上露出頑皮的笑容,答道:“是小時候唱的兒歌呢,和現在的景倒是很相配。”說完就唱出詞來:
細雨蒙蒙落江麵,船頭撐開花紙傘好似彩雲從天降,美似荷花靜似睡蓮
唱完這幾句問道:“是不是很應這個景呢?現在正好下著雨,又是在船上呢。”
卻見季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低聲笑道:“你說的應景是說你自己吧?美似荷花靜似睡蓮……”,才說到一半,就見玦兒柳眉倒豎,伸手來捶他,忙拉住她笑道:“這船小,小心鬧翻了。”想了一下又道:“這兒歌很好聽呢,還有後麵麼?”
玦兒清清嗓子,繼續唱道:
媽媽生我那一天,秋風陣陣雨綿綿一隻空船無遮處,隻有那把花紙傘花紙傘啊,花紙傘,你是母親你是搖籃漂流中你為我遮風擋雨,苦難中你和我共度饑寒花紙傘,花紙傘,縱然我走到海角天邊你總使我想起故鄉的細雨,把我帶到母親的身邊
季漣斜倚船艙,聽著這歌,眼神漸漸落寞起來,玦兒估摸著是他母親早逝的緣故,隻是又不曾聽他說過自己的生母,也不好開口問,隻好默默的坐在一旁,季漣卻自己開了口:“我小的時候,母後對我——也是極好的。”
玦兒一愣,沒想到他說的竟然是張皇後。自己進宮後和他一起住,漸漸的也知道他們母子是麵和心不和——比如那次出疹子的事,如果不是師傅恰好跟她講過那種離奇的配毒法子,隻怕季漣遲早就躲不過那一劫,季漣也時時防著張皇後——沒想到,他聽到這歌的時候,想起的竟然是張皇後。
季漣繼續道:“那時父皇不得皇爺爺的寵愛,什麼賞賜都是先給五叔,父皇在東宮裏終日都是鬱鬱寡歡,母後總是勸慰他,我們——父皇、母後和我,還常常在東宮的花園裏賞花,父皇還常常讓人把晚膳傳到園子裏,和母後一起逗我玩。我七歲那年,有一次感染風寒,身上燙得嚇人,幾日都沒好,母後在我病床前守了幾日,到後來我病好了,母後卻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