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一有幾道詔書下來,第一是給永宣帝加廟號為孝宗,挑了十月的宜出殯的日葬康陵;第二是尊皇後張氏為皇太後;第三是冊太妃江氏為皇後。
月初三又下詔書,言皇太後事寧宗至孝,事宗至賢,又撫育皇上多年,內治勤勉,所以皇上不欲皇太後有搬遷之苦,特下詔皇太後仍居明光殿,另取蓬萊殿為皇後寢殿。
此詔一下,滿朝嘩然,禦史們不斷上奏請陛下收回成命。可是本朝自開國以來,皇後們都死得早,這還是第一個太後,曆代皇帝也厲行節儉,並沒有建造專門供養太後的宮室,且明光殿也隻是寧宗和宗時皇後的居所,並無禮製定為皇後寢宮。於是季漣揪著這並無祖宗成例的空,在朝堂上大談父皇當年侍奉寧宗的孝義,自己如何要效仿父皇,做一個孝賢仁義之明君,講到動情處,就差在朝堂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了,一副恨不得追隨先帝孝義的步伐於地下的樣。
一幹臣被季漣這一番表白弄得極是尷尬,好像再勸陛下收回成命,便是逼陛下做不孝之一樣;顧輔出來打圓場,先讚歎了一下先帝的仁德和太後的賢惠,再感歎了一下陛下的孝義,最後呼籲群臣成全陛下一片孝心雲雲,於是群臣順著這個台階,收回了之前死諫的奏章。
月初十,季漣第二次祭祀太廟,與張太後共祭宗。
接著是冊後的儀式,季漣因先前立後的事情在烏台碰了釘,此番一怒之下,以先帝新喪為由,將冊後的儀式省之又省,臣們雖有異議,卻無人真的敢再效仿粟歆,為這麼點事再來一次觸柱死諫。江淑瑤仍是低眉順眼的,迎接季漣看她時冰涼如昔的眼神。
十月十四,孝皇帝葬入康陵,季漣自己的陵墓也隨後開工,定名為肅陵。
然後是諸位親王入京謁陵,齊王涵在祭祀之後,便啟程去齊魯就國,季漣一並指派了自己放心的國相和安東都護府的副都護,同齊王涵一並啟程。
忙了兩個月,季漣完全才從一大堆的祭祀、封賞等等儀式抽開身。玦兒仍住在明輝殿,季漣每日都忙得七葷八素,還是抽空去陪她進晚膳,有幾次都耐不住,要賴在明輝殿裏歇息,都被玦兒推了出去。不管怎麼說,新皇都要給先帝服喪三個月,喪期內季漣自然不好下冊妃的詔書,要是季漣在她這裏歇息的事情傳了出去,豈不是白送一個把柄給人?
季漣每次都不情不願的,玦兒便道:“你這是生在帝王家,隻服喪三個月,要是平常人家,那是要戴三年孝,不許婚嫁的,便是訂了親的,也要延後三年呢。”
季漣反駁道:“我就不信那些人真的三年不陪老婆睡覺!”
玦兒斥道:“這樣粗魯又不孝的話,你也說的出來?要是讓太後或者前邊那些老頭知道了,不知又要怎樣編排我呢。”季漣思及此處,隻得悻悻的回了秋風殿。
季漣回到自己的寢殿,便開始佩服起自己的老爹起來,他忙了這兩個月,已有些招架不住,還有些日常的奏章,因國喪的緣故還耽擱著,不知道幾時才能理完。想著自己在金陵監國時,每天忙著修堤壩開水渠,一心盼著有朝一日當個逍遙自在的皇帝,陪著玦兒讀書作畫,遊湖賞花,卻不想當了皇帝比在金陵時更累。
又想起自己的皇爺爺寧宗,一生南征北戰,治武功都是他無比景仰的,但是好像也沒有這般雞飛狗跳的,還能常督導自己和玦兒讀書;父親雖不及爺爺建立不世的功業,但至少也是一守成之君,怎麼到了自己手上,總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呢?
還有冊妃的事情,三個月的孝期一過,就到玦兒十五歲的生辰了,要是在家裏,這時候也該行及笈禮了。這一年來二人聚少離多,這次的生辰能送點什麼讓她高興的禮物才好。他從小到大,給人送的禮倒是很多,給皇爺爺的壽禮,給父皇母後的壽禮,起初是高嬤嬤幫他打點,後來是玦兒幫他挑選,到自己要給她送點禮物時,竟不知送什麼好。綾羅綢緞?她家就有綢緞莊,見她每年穿的衣裳的料,似乎比宮裏的妃們還要好些;珠寶飾?她每年從家裏就帶來不少,其不少似乎還都被他拿去孝敬母後了,自己偶爾得了賞賜,隨手分給她,她似乎也不在意,那她究竟想要什麼?季漣一時沒了主意,便把小王公公和餘公公都叫來,要他們幫忙想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