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雲飛緩緩一笑,說道:“醫者父母心,我自是會瞧仔細。”說完,垂目看去那雙紅痕交加,早以分不清十手粗細的手。
默了默,捊了下銀白的胡須,嘴角依舊含笑的說道:“傾兒小姐這傷是愈發嚴重了。”頓了頓,盡伸出那隻白淨、似修竹般漂亮的手指,不輕不重的在夜傾城左手心腫得最高的軟肉上戳了戳。繼而眸子裏也含上笑意的說道:“隻是倒也不會落到疼死的地步,不過,傾兒小姐當真是率真可愛。”
手心上麻麻酥酥、似針尖兒猛刺的疼,讓夜傾城不由嗷了一聲。哼哼嘰嘰的還真擠下了兩滴淚,她抬著眼,不悅的瞪著吳雲飛,咬著銀牙,氣哼哼的說道:“這是哪裏來的庸醫這樣的沒有輕重,這是手,又不是案上的豬蹄,容你這樣捏來碰去。”
心裏卻氣這人三言兩語間,竟然將她方才的小把戲戳穿,當真是可惡的緊,愈發覺得吳雲飛不是泛泛之輩的大夫這般簡單。
於是,便努了努圓圓的下巴,沒好氣的說道:“我是怕你醫術不濟,惟恐這手在你那醫得傷上加傷。”
吳雲飛抿唇不語,而一旁的舞青蘿卻急了,她笑著朝吳雲飛說道:“小孩子家不懂事,還請吳大夫海涵。”又轉頭,朝夜傾城佯作生氣的說道:”傾兒不得無禮,吳大夫可是青陽城大夫中的翹楚。能請來為你醫傷,自是醫術高明。你乖一點,讓大夫仔細上了藥,這傷才能快點好起來。”
夜傾城斜了吳雲飛一眼,不溫不火的說道:“還請吳大夫費心了。”
吳雲飛很是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說道:“那是的確。”
說完,便彎下腰,手指靈巧的打開藥箱。從裏麵拿出了一瓶深紫色的小藥瓶,又取了一卷紗布出來,便蓋上了藥箱。
夜傾城疑惑的皺了皺眉,笑了笑問道:“大夫不先用冰塊冷敷一下嗎?”
吳雲飛將手中的小藥瓶打開,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襲上鼻尖,聞著還挺舒心。可就在夜傾城愰神的一會兒,手上頓時傳來鑽心的疼。
“!!”夜傾城疼得緊咬著唇,雙眼裏都蓄上了眼花。垂目看去被倒了一層淺紫色粉末的手心,狠狠的咽了口吐沫,這才,抽抽搭搭的說道:“好疼啊,你這是治傷,還是傷人啊。”
吳雲飛也不惱,伸手將那層藥沫給抹了抹,才緩緩說道:“我能被稱為名醫,自是不會用普通方子來治病。活血去淤,這藥自是最不錯的。抹均後明日便可痊愈,但有一點就是忌遇冰水。不然,便會腫上三天,連動都動不得。”
“嗚嗚……疼,好疼呀。”夜傾城隻覺得雙手像被烙鐵燙過一般,疼得額頭都滲出細汗,癟著嘴,蹭著舞青蘿,像貓兒似嗚咽著。
舞青蘿輕拍著夜傾城的背,伸手用衣袖給她拭去額上的汗珠,心疼極了的說道:“傾兒乖,先忍忍,抹完藥就好了。”說完,轉頭朝吳雲飛說道:“大夫可有什麼止痛的方子先給傾兒用用,她自小就怕疼。”
吳雲飛頓住手上的動作,似是想了會兒,才愰然大悟一般。急忙從藥箱裏拿出了瓶水藍色的小瓷瓶,一臉歉意的說道:“我這一心隻想著治傷,到將麻醉藥給忘了,真是老糊塗了,還請夫人、小姐海涵。”
話是這般說,可他的語氣卻絲毫撿不出半點愧疚。夜傾城咬牙,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舞青蘿也沒多想,懇切的說道:“還勞煩吳大夫入藥仔細些,莫要留下疤痕才好。”
“那是自然。”吳雲飛將麻醉藥倒了一點在夜傾城的手心,抹均了些,才掀了掀眼皮,說道。
溫潤的涼意襲來,自是讓夜傾城輕鬆不少,手心也沒方才般疼痛。
那邊,孟肖快馬將‘吳大夫’帶到了孟宅。依舊是蠻橫的將他夾在胳膊下,小跑著朝聽雨軒而去。
剛入聽雨軒便聽到小文與小蝶的求饒聲與劈啪的杖刑聲,孟肖無奈,將‘吳大夫’放下,拿了他嘴裏的白布,叮囑道:“大夫請你務必要治好我家少爺,不然,我等要是受罰,你也別想舒坦。”
‘吳大夫’捂著胸口咳嗽了幾下,這才抬頭不悅的瞪去孟肖,氣道:“你是什麼東西!居然,也膽敢威脅我,我滅了你……”
還不等‘吳大夫’說完,孟肖便接口道:“對對,滅了我九族。好了滅我九族的吳大夫還請你快點進去,不然,院裏受罰的婢女當真要杖斃了。”
‘吳大夫’斜了孟肖一眼,便推門進了房間。
孟塵朗聞聲,便轉過頭看去。
入眼處是一個身材偏瘦、個子比孟佑祈高出半個腦袋,氣質華貴卻容貌普通的中年男子。
對上那雙耀耀生輝卻瑩瑩柔媚中,透著傲然的狐狸眼,孟塵朗微微皺了皺眉,問道:“你不是吳大夫,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