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黑色日子
用手摸了摸妻子冰涼的臉,那陰森襲人的感覺湧遍了我全身。看管冰櫃的老頭象被感動的樣子看了我一眼,把妻子的屍體又送回冰櫃中。我陷入巨大的痛苦與憤怒之中,剛才看見二舅哥和他一起去華林坪火葬場辦手續的人那凶巴巴的樣子,我就預感到事情的嚴重,他們肯定要將我活活地和妻子燒在一起,他們這些無惡不作的畜牲是什麼事也會幹出來的。我一定要去華林坪火葬場看個究竟。
一個摩的司機顯出有正義感的樣子,他說隻收我三元錢,他對上山的人向來如此,我心裏說謝謝。
我問火葬場的辦事人員剛才是不是有兩個長相凶惡的人來過,他們說有這麼兩個人,交完錢走了。我問,他們交了幾個人的錢,他們說一個人的。我要看單據,他們沒給我看。我忽兒想起昨天晚上的夢,有一條巨龍在火中得到了新生,火燒遍了它的全身,我好象就是那巨龍一樣,周身一股冰涼麻酥的感覺。後來妻子也被放進來焚屍爐來。但這裏有一條暗道直通山下,有一個班的軍人準備接應我從那裏出去。想到這,我有些釋然。問,什麼都準備好了嗎?他們說,肯定都準備好了。
下山的時候,我有些快樂,我學氣功的時候看到過一本書,說是有的人催眠一個人後,就會命令這人第二天做什麼,這人就會在第二天照做不誤,而那些命令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我在一個鐵道口的麵館要了一碗牛肉麵,還加了肉,但味同嚼蠟,想到以後每天晚上都要處在別人的催眠中(學了氣功就這樣),我恨不得明天早點來到,焚屍爐也沒有暗道,我和妻子一起被燒成灰多麼幹淨,但暗道已經準備好,我就會出來,出來以後就會被人催眠。照別人的意誌行事,我不幹。我要出走,走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去,過一種自由自在的野人生活,快死的時候找一個洞,把洞口壘起來,靜靜地等待死亡降臨。牛肉麵我無心再吃了,我有些惡心,我慢慢地往回走。
妻子單位上的幾個人正在我家裏妻子的相片前燒紙錢,一個人嘴裏喃喃地叫奶奶。妻子才三十二歲,而這個人快五十多歲了。看來我的懷疑是對的。按照他們黑社會的輩份,妻子肯定是他們某位老大的“馬子”,我背黑鍋,戴綠帽的日子久了,報應啊,真是報應,畜牲,我心裏罵道,你終於死了。
這幫人終於走了,家裏隻剩下我一個人。我沒有朋友,在單位上因為工作不出色,所以也抬不起頭,他們看不起我,就是因為他們可以任意地催眠我,並在夢中侮辱我,這樣就增加了他們的凝聚力,校長是他們總頭子,而看門人是他們最凶惡的走狗。在另一個黑社會要燒死我的時候,他們也是幸災樂禍的旁觀。
到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去,或者臥軌自殺,總比燒死抑或逃出來遭受侮辱要強。想到死,我想到了藥,就是在妻子檢查出白血病的前一個月,她陪我去醫院看過我的病,那時我覺得我不能告訴任何人我練功有了特異功能,能聽見人心裏想的是什麼。那個樣子怪怪的老太婆問,你隻覺得別人議論你嗎?那是輕度精神分裂症。不要緊,吃一點藥就會好了。但吃了她的藥不久,我的下巴不由自主地移位,難受得我嗷嗷大叫,後來她又給我開了一瓶舒必利,我嚇得再也沒敢喝,現在正放在書櫃上。我想,這個藥一瓶喝下去,肯定要了我的命,我就把它裝在了我的口袋裏,下樓去一個私人開的藥鋪,我想,一瓶舒必利再加上一瓶安眠藥,我再躺在鐵軌上,那就萬無一失,肯定既舒服又徹底地要了我的命,我就不用從那暗道裏出來再遭受人世間的痛苦了。但老板隻賣給我九片安眠藥,老板滿臉悲憫地說:何必呢?小夥子,想開點。我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