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風輕雲淡的趙子言麵容僵了一下。他從來沒有想過像父皇那樣的人會有遺憾。如今四海升平,國威浩蕩,國力日漸強盛,後宮井井有條其樂融融,天下英才盡入父皇殿上,史官一片讚譽,朝野上下無不臣服戴德,像這樣萬人之上的男人,居然會有遺憾?
公孫維晏走進雨中,“陛下有三恨。”
“一恨不能國祚長綿萬年!”
“二恨不能踩斷江湖傲骨!”
“三恨不能一統天下八荒!”
句句擲地有聲。
趙子言心神震動。
公孫維晏上馬,“皇位這東西,說到底誰爭到就是誰的。要攔的話,我在前方百裏的亭子那裏等你,”他頓了頓,在馬背上回頭望向那老亭,“還是不要在這裏動手了,畢竟我第一次抱你就是在這裏。”
趙子言起身,深作一揖。
公孫維晏一騎絕塵而去。
千軍血戰。
無數士兵前仆後繼的湧來,以人海戰術堆殺。秦九寒和趙無言就像絞肉機,周圍堆了一圈的屍體。滿世界都是血和嘶吼聲。
趙無言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喂喂喂,秦兄,我們是不是該跑路了?”
“我中毒了。”
“啊?啥?”
“大概是那個猥瑣的糟老頭下的毒,我得把他找出來。”
“喏!那裏!”趙無言指了個方向。
“嗯?你怎麼知道的?”
“那裏人那麼多,一看就知道啊,”趙無言得意道,“打架要帶腦子的。”
秦九寒皺眉,提劍奔襲。趙無言看不清具體情況,隻聽見幾聲巨響,隨後秦九寒又跑了回來。
秦九寒麵無表情,“沒抓到。”
“不急不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先跑路,過會再殺個回馬槍。”
秦九寒點點頭。兩人一同發力往軍陣外衝,仿佛是一根紅色的劍逐漸切開黑色的海,在潮水般的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
“秦九寒!”獨眼老者的聲音從遠處響起。
兩人一愣。
“還記得你那小劍童不?生的真是唇紅齒白!當時他都快哭斷氣了,不過兩三個時辰就被弄死,怎一個慘字了得啊!”
秦九寒握劍的指節泛白。
趙無言周身一冷。
徹骨的殺意。
獨眼老者的聲音飄忽不定,“不過一介莽夫,還想翻天?天下第二又如何?二十年閉劍不出,不過是人人能踩的狗,如今能出劍了,腰杆子硬了,就以為能做人了?報仇?你也就隻能動柳葉青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娘們!”
秦九寒周身十丈,劍氣如沸騰的水翻滾不停。
趙無言臉頰上突然迸出一條血線。
數十士兵猛地被分屍。
趙無言喊道:“別聽他的!他是在用激將法!我們先走……”
獨眼老者又說了一句話。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趙無言沒聽懂。
秦九寒猛地七竅流血。
劍氣直衝雲霄。
物有不平則鳴,劍客一生求劍意,求的是見世間百態,遇大起大落,心中不平至與劍通靈。
秦九寒的劍瘋狂的震顫。
他緩緩地抬手,掌心向上,向是送請帖一樣,吃力的向千軍萬馬遞出了他的劍。
一劍閻王帖,送去兩千人。
如烈日初升般閃耀的劍光充斥天地,溢出的劍氣像風一樣吹向四周,切碎了海水,割裂了碼頭,兩百戰艦逐漸崩散。
灰飛煙滅。
大涼成化十三年,武榜第二秦九寒一劍跨天門而入乘禦,修的是養劍閉鞘的無情劍,佩劍名為斬相劍,寓意斬斷三千煩惱相。
上身赤裸的趙無言扶住倒下的秦九寒時,想起了獨眼老者說的那句話。
準確的說,是半句話。
“當初的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