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泄不通的禁軍。
雲姒顫唞著站起來,抬手抹去唇邊血跡,沿著下頜線被拉長的血跡,在冰冷的月光映照下顯得如此可怖,如瀑墨發淩亂散落,夜風中肆意飛揚。
她逆光而立,浸染在月色裏,眼尾處冰蓮流光。
而那臉上的印記,第一次為外人所見,眾人皆愕然,詫異須臾後又唏噓不已,那朵妖異的冰蓮,襯得她別樣詭豔的美,仿若當真是傾世妖女再現。
太後眯眸下令:“殺!”
“朕看誰敢!”
箭已在弦上蓄勢待發,突然一個淩厲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凜冽如寒玉,冷得透心噬人。
隻一聲,所有人立刻落下手中兵器,紛紛向那人折腰伏跪,皆不敢再妄動半分。
“參見陛下!”
太後傲視的神情掠過一瞬驚詫,很快又無聲掩去,緩和了心緒後道:“陛下怎麼過來了?”
齊璟眉宇間的疏離顯而易見,俊眸掃過,眸心冷光一現:“如此深夜調遣禁軍大動幹戈,怎麼,母後這是要取代兒臣,垂簾聽政?”
這字字句句都叫在場眾人聽得心頭發顫。
太後一震,後宮幹政的罪名自是擔待不起。
她暗自深吸了口氣,斂了斂神,畢竟現如今齊璟才是這大齊的主人,“陛下言重了,不過是今夜有刺客劫獄,哀家恰巧遇見罷了。”
月下一身黑金蟒袍奪目,威懾眾生的君王,眼底凝聚著戾氣,漠然道:“既如此,母後就請回吧,端坐好您的皇太後,沒有下次!”
太後雖心有不甘,但礙於身份,不得不折身離去,她瞥了眼不遠處顫唞著身子奄奄一息的雲姒,側身離開的瞬間,眼底劃過一絲詭譎,朱唇勾起的那一點弧度叫人看不明白。
齊璟疾步上前,長臂一伸將柔若無骨的女子撈入堅實的懷抱。
懷中的人兒氣息微弱,唇邊的深色血痕那麼刺眼,齊璟墨玉般的瞳仁猛然一縮:“李桂,傳禦醫!”
跟隨身側的李公公忙頷首授命而去。
雲姒突然用力咳了幾聲,再也耐不住體內揪心的疼,鮮血一口又一口噗了出來。
齊璟眉頭緊擰,捏在她肩膀上那骨節分明的手不動聲色收緊。
雲姒慢慢半睜開眼,抱著自己的那人,側顏輪廓分明,雙♪唇抿得很緊,淺薄的唇形,像極了那個她心心念念的人。
可現下這人,是大齊的帝王啊,怎麼會是她曾在煙花雨巷遇見的那人呢……
熟悉的感覺蔓延心頭,連日來的身心折磨,讓她一瞬間眼眶發熱。
雲姒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吃力抬起手,冰涼的指腹顫巍巍碰了碰他的唇。
“傅……君越……”
那聲幾不可聞的熟悉低喚,齊璟指尖微動,眸底逐漸幽深。
他冷峻的臉緊繃著,情緒難辨。
齊璟點墨般深邃的眸子定定凝住雲姒的臉,半晌後,聲音如靜夜深沉:“朕讓李桂給你帶話,可你怎如此固執,寧死也不肯應……”
話?什麼話?
雲姒想要問他,意識卻渙散了開,撫在男人唇瓣的手無力滑落了下去,她再無知覺。
良久,懷中的人身體逐漸冰涼。
男人呼吸粗重,雙手難以察覺地微顫,卻是一言不發。
那一刻,這方寸的天地,仿佛所有的星月都墜落在了他們身上,雲姒慘白的臉龐上,眼尾的冰蓮流光更盛。
“今夜所有駐守禁軍,擅離職守,目無尊法,”齊璟垂斂深眸,一字一句,陰沉狠厲:“就地斬首,以儆效尤!”
大齊的帝王,一夜之間,斬殺百人。
那夜的皇宮,染盡血色,近乎修羅煉獄。
後世子民隻以為,那是因為太後把持朝政之意惹怒了君王。
卻沒人知道,君王真正的心思……